就像空桐墨染以為的那樣,隔天,空桐府就接了一道聖旨,宣家主空桐墨染和空辛在桃節當晚進宮赴宴。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還特別點出了要帶著前任家主的夫人,也就是他的大嫂一起去。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以往赴宴雖說也會帶著家主夫人一起,但也未曾特意要求過,可這一次卻是非帶著不可。
丠藍國皇宮。
“怎麼樣,空桐墨染是何表情?”鳳祁夜背對著大太監鄭程,似是漫不經心地問到。一隻手撫摸著畫像之上那人的臉頰,眸光繾綣。半明半滅的光影投射在那一襲明黃色的衣袍上,營造出一股迫人的氛圍。
鄭程勾著腰,內心裏忐忑不已。他伺候先帝近二十載,從一個小太監混到如今的大內總管一職,其心智手段也非常人可比。可如今這位帝王……殘暴不仁,喜怒不定。昨日的殿議之上,有幾位先帝留下的肱骨老臣因反對他要大興土木建造宮殿一事,竟被當場下令斬殺於殿前,一時間人心惶惶,無人再提出反對意見。
新帝登基以來不過才兩年時間,先帝留下來的那些老臣便所剩無幾了。
鄭程謹慎地看了麵前的帝王一眼,再想起去宣旨時,空桐墨染的那一身病骨,和帶些唯諾的樣子,心下暗歎可惜,畢竟,那相貌……那般最像那個人呢。
暗自思量了一下,鄭程開口吐出了兩個字:“恭順。”
可不就是恭順麼,自皇太祖那一代開始,就下了聖令:空桐一脈,麵見帝王無需行跪拜之禮!
可在宣旨時,那小子竟嚇得腿軟,差點沒跪在地上,辛虧被一旁空辛給扶住了。
鳳祁夜撫著畫像的手一頓,須臾才道:“下去吧。”
鄭程聞聲,不敢去看此時帝王的表情,隻是餘光在瞟向桃木架上掛著的那幅畫時,神情頓了頓。隨後又佝僂著腰離開。
都說帝王無情,可那幅畫,畫卷已經有些泛舊。那畫上的女子……想來已經惦念了許久。
鳳祁夜是先帝的第一個皇子,這個皇子得來不易,前麵生了十幾位帝姬才得來這一個皇子,那時大皇子出生,先帝還為此大赦天下,普天同慶了一番。
當時的丠藍正是從盛世走向衰弱的時期,偏偏先帝崇尚以仁愛治國,不喜戰伐,偏愛文臣。造成邊境防守不嚴,與丠藍毗鄰的昊天狼子野心,趁機進犯,戰火一直延綿數千裏,此戰打了近五年,丠藍傷亡慘重,連失十幾座城池。最後先皇無法隻得降戰議和。
雖然丠藍開始由盛轉衰,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打下去於昊天也無利,便答應了議和,不過,條件是——除了昊天占領的那十幾座城池之外,丠藍必需再割讓五座城池。還有……選一名皇子前去昊天做客,也就是……去當質子。
當時先皇一共就隻有兩個皇子,大皇子鳳祁夜和剛出生的連名字都來不及取的二皇子。
照理說,大皇子乃先皇的第一個兒子,其母妃是世家出生的梅妃。而二皇子的母妃蘭妃出身江湖,毫無母祖可以依靠,那被送去當質子的肯定就是剛出生不足月的二皇子了。
可誰知當時先帝心係蘭妃,最後力排眾議,將那時隻有四歲的大皇子給送去了昊天。
作為對梅妃的補償,先帝在大皇子被送走後即刻下旨將梅妃晉封為皇貴妃,後宮之中,除了皇後,就隻屬她最大了。
梅妃恭順,並未表現出有多少不滿,這讓帝王對她更是愧疚,榮寵比以往更勝。
梅妃無疑是聰明的。這等心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後宮之中,紅顏枯骨,可也隻有她走到了最後,成了丠藍國最尊貴的女人——當今的太後。
太後閨名子書傾瑤,在先帝龍體抱恙之時,首開後宮幹政的先例,這位子書太後天資聰穎,另外還有強大的世家支持,風頭一度蓋過了當時的皇後。後宮與朝堂,成了子書世家的天下。
大皇子鳳祁夜能夠順利地回到丠藍,並且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力排眾議,最終登上皇位,亦和這位冰雪聰明的子書太後不無關係。
子書太後是一個傳奇,這位一直在昊天生活了二十年的大皇子鳳祁夜,如今的帝王——也是一個傳奇。
無人知道他在昊天究竟經曆了一些什麼……一個的質子能活著,並且能活到回國登帝,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阿璃……阿璃……你會來吧?”鳳祁夜那雙原本陰梟的眸子,在看著畫上的人時,緩緩刻畫出一股濃烈的思戀,“天下人負了我們,那便待我鐵騎踏江山,用世人之血與你做紅妝,那時……你會否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