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和金、瓶、梅之死(2 / 2)

李瓶兒之死在《金瓶梅》占了十回,成為《紅樓夢》秦可卿之死的前奏。一切的一切,既是寫西門慶為李瓶兒越矩,也襯托西門慶之死的冷清。

潘金蓮必須死到武鬆刀下,才能完成《金瓶梅》和《水滸傳》接樺。潘金蓮處心積慮害死官哥兒,西門府的人都看得清楚。孫雪娥對李瓶兒說:“這裏牆有縫,壁有眼,……他使心用心,反累己身,他將你孩子害了,教他一還一報,問他要命。”李瓶兒臨終把實話說出來,悄悄囑咐吳月浪您生下孩子,千萬小心!不要像我這樣粗心!吳月娘為保護兒子孝哥,必須要將謀殺官哥兒的潘金蓮掃地出門。恰好潘金蓮與陳經濟私通被吳月娘抓到,有了處置潘金蓮的理由。潘金蓮並非西門慶花錢買的,吳月娘卻指示王婆把潘金蓮賣掉。王婆認定賣一百兩銀子,幾家買主,包括春梅摔掇周守備派來的人,都沒出到一百兩,這時,武鬆來了。

在《水滸傳》裏,武鬆殺嫂跟鬥殺男人幾無二致。《金瓶梅》殺嫂的武鬆,跟《水滸傳》的武鬆已不是同一個人。試想,(水滸傳》的武鬆能冒娶嫂惡名嗎?《金瓶梅》的武鬆就敢。第八十七回,西門慶已死,武鬆遇赦回清河縣仍做都頭,知道潘金蓮在王婆處待嫁,就來求婚。說:侄女長大了,要將嫂嫂娶回家看承侄女,招個女婿上門,過起日子來。潘金蓮“舊心不改”,看到比往昔更壯健、更會說話的武鬆,以為夢寐以求的人生幸福終於姍姍到來,歡天喜地想“這段姻緣還落在他家手裏”。不等王婆招呼,自己跑出來答應了武鬆,親手給武鬆捧茶。武鬆將潘金蓮騙回家,先“旋剝淨了”再審案。問清雞殺武大過程後,武鬆宣布為哥哥報仇,兩隻腳踏住潘金蓮胳膊,說:“淫婦,自說你伶俐,不知你心怎麼生著,我試看一看。”“把刀子去婦人白馥馥心窩內隻一宛」,荊了個血窟窿……那婦人就星眸半閃……手到處,青春喪命,刀落時,紅粉亡身……好似初春大雪壓折金線柳,臘月狂風吹折玉梅花”。

潘金蓮被殺鏡頭,以假亂真跟《水滸傳》重疊到一起,就像西門慶跟潘金蓮最後“恩愛”鏡頭,跟武大被殺重疊到一起,小說史上一個圓圈畫好了。

春梅是作為書名的三女性之一,她跟西門慶的淫亂活動,書中沒有多少描寫,最後二十九歲的春梅卻死於和十九歲的周義淫亂。春梅做了周守備正室夫人,以“表弟”名義將陳經濟勾進守備府私通,陳經濟被張勝所殺,周守備戰死,春梅又與仆人周義私通,得“骨蒸瘩病”而死。

春梅是潘金蓮的影子,她們跟西門慶、陳經濟的關係也同步,隻是過程繁簡不同。潘金蓮跟兩個男人淫亂之前,都經過調情勾引、欲迎故拒,春梅一概省略。西門慶要收用春梅,春梅沒二話,收用就是;潘金蓮跟陳經濟私通被春梅撞破,潘金蓮為保護自己,要求春梅“跟姐夫睡一睡”,春梅無異言,睡了就是。春梅武鬆“把刀子去婦人白馥馥心窩內隻一劍,刻了個血窟窿”。的放縱比潘金蓮更甚,縱欲比潘金蓮更甚,她在第八十五回說:“人生在世,且風流一日是一日。”這是春梅的人生觀。所以她成為蘭陵笑笑生診釋“萬惡淫為首”、“以淫說法”的重要矽碼。正如東吳弄珠客所說:“蓋金蓮以奸死,瓶兒以孽死,春梅以淫死,較諸婦為更慘耳。”

張竹坡認為:“劈空撰出金、瓶、梅三個人來,看其如何收攏一塊,如何發放開去。看其前半部止做金、瓶,後半部止做春梅。前半人家的金瓶,被他千方百計弄來,後半自己的梅花,卻輕輕的被人奪去。”西門慶及金、瓶、梅相繼因淫亂而死,《金瓶梅》真把“獨罪財色”的文章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