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帝王在美人行刑前,也去獄中探望過一次。隻可惜證據‘圓滿’,人證物證俱在,美人也好像徹底放棄,麵對刑訊不加解釋,隻是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直直望過去。
樣貌再好,也是蛇蠍心腸。
如此這般,帝王不再顧及往日種種,傳了命令就回了行宮。
說是帝王無情,可原本誅九族不為過的罪名,帝王還是格外開恩的給了美人家人活路。不過也是貶到邊關,世代從奴。
時日飛快。
再聰明的狐狸早晚也會露出行蹤。後來帝王才知道,當日的事,全是身邊一妃嬪的陷害。
悔不當初又無可奈何。
這妃子家中世代‘忠良’,根基厚實。順著當年那條線扒下去,帝王知曉了不少事。也把對這世家的評價從‘忠良’到了‘奸汙’。
年歲變遷,龍椅上待了多年。帝王已經不是最初的帝王。
忍耐三載,他將這所謂‘忠良’世家,一舉拔除。就算是麵對自己血脈的皇嗣,也毫不留情。
所幸,那大皇子雖不受重視,這些年也康健存活。
滿懷歉意的帝王將自己能夠給予的一切,全部砸在了大皇子身上。就算是對於往事的彌補了。
這一朝沒有立下太子,皇位自然傳給了帝王心懷虧欠的大皇子。
大皇子雖說是頗具才能,卻又少了一絲帝王像。怎麼…都不像是能守駐這江山社稷的模樣。
而後,帝王染病,了無牽掛的帶著美人的畫像枯骨一同,長眠於地下。
……
故事說罷,折扇一收,醒木一響,殿中依舊一片寂靜。
沒有叫好聲,也沒有喝彩聲。整個茶樓,就因為這個即興而起的話題故事冷了場。
這宮廷秘聞與江湖恩怨不同,說書人語調升降以及敘述方式也不同。一時間,聽慣了熱熱鬧鬧,情仇恩怨隨意報的喝茶群眾,不知該如何反應。
說是什麼某朝某代的帝王,可明顯的,張姓說書人講的就是當朝宏宗帝十幾年前怒斬‘忠烈世家’一事。
在座年紀大些的,見識廣些的,就聽說過那個寵妃以及她的孩子暴斃於牢獄的傳聞。這事兒在當時也是轟動一時,傳有各個版本。隻是早被上頭壓了下來,無人敢評罷了。
至於大皇子……說的不就是當今聖上麼。
說書人所言,七分實,三分虛。也隻是眾人談論的話柄而已,就是聽著一時爽,誰又會真正去思考其中真假,探索什麼真相呢?
皇家的事兒,那是這些尋常百姓家有命去好奇的?
說書人向下鞠了一禮,在台上收拾起了東西,就準備著回家了。剛走到台邊,動作又被一個身著藍衣,書生模樣的青年所打斷。
“張先生。”
藍衣書生站起身來,麵龐十分清秀。
“張先生每次都不給個痛快結果。以往也就罷了,可今天這事兒實在是讓人難受。”書生向著台上大著嗓門說道:“既然談到了那皇子,後來怎麼都要給個交代不是。管他是國破人亡還是別的,總不能對不起在座各位的銀兩不是?”
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茶樓中等著聽故事的人。
書生的話引出了下邊人的一片讚同。
天色不早,按理說這時候說書人早該回家休息了。可今個兒,說了段兒其他話題,就被纏個沒完…怎麼都不能砸了自己的場子不是麼。
張姓說書人還在台上思量著,下邊就有人拿出了銀子。
麵對台下雜亂而起的人聲,台上醒木一拍——
“如此,再多耽誤些時間,讓張某將這後事說完。”見到了泛著光的銀兩,說書人折扇重新打開。
“好!”
下午茶喝的長了些又怎樣,多聽了故事又不需要自己花錢,這是賺了。座位上的人,可沒有誰覺得這是在耽誤時間的。
【這聖君離世,大皇子繼位。一時間朝堂眾說紛紜,根本沒人支持這位身份低下的皇子。
新君難得人心,處事為人又少了些許,這才導致天災*的降臨。
一時間人心惶惶,卻對於蒼天將怒無能為力。
可誰知,這新君前世結了善緣。
北域雪山,有一隻千年九尾狐。化作人形前來報恩。
“先生能不能說點兒新鮮的,這妖怪報恩化成美人什麼的…也太老套了吧!而且,一聽就是假的嘛。”
也許是銀兩給的不夠多,加班費不夠,讓這個說書先生加班的時間沒有認真的幹正事兒。好好的宮廷秘事牽扯了神仙鬼怪。
見下邊的聽眾對於自己這個故事不是很買賬,說書的也尷尬了。畢竟隻是一時興起接的活兒而已。
見好就收什麼的,還是很重要的。
“諸位安靜,且聽張某把話說完。”說書人做了個考量,拿捏了主意,重新拍下了醒木。
‘啪’的一聲響,茶樓重新寂靜一片。
“流傳下來的事兒,經曆的不是你,又怎麼斷定事情的真假?”
【新帝在位時間不久,便曆了兩場災難,而且後宮佳麗眾多,並無子嗣。
世間蕭條,直到九尾狐化作人形,回到了帝王身邊。
九尾狐是世上最妖媚的精怪,化成人後的一張臉,自然是千姿百媚,挑人心弦。
可是沒有身份,如何才能接近真龍天子身邊?即使少了幾分帝王像,也是上天庇佑的存在。
狐狸相當聰明,找準了時機,變化成了守關的皇室成員,摸去身邊人的記憶,千方百計的,總算是來到了皇帝身邊。
九尾狐白色皮毛,自然愛穿白衣。
如此裝扮下,妖媚中又不喪失一絲儒雅。
獲了戰功的狐狸,來到皇帝身邊,掩過了宮人耳目,輔佐新君,也與其享受魚水之歡。
隔世相見,新君找回了前世的記憶。那白狐雖然是男子之身,可新君也又一次付出了真心。不但遣散了後宮三千佳麗,一直獲寵的兩位妃嬪也被送予娘家過活。
那狐狸人前一副謫仙模樣,不染人煙。可在龍床上確實淫邪至極。
這白狐與新君同乘共駕,誰人不恭敬朝拜,吾皇萬歲之後,多添一句容王萬安……
“噗——”
台上講的熱鬧,台下一青衣男子聽到這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然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哥哥慢些喝。”
一職白皙修長的手,撫上青衣男子的後背,幫著他順氣。
“君涎,你聽不見上邊說的是什麼嘛?”
好不容易平緩下來,青衣男子轉過頭,向身邊這人質問道。
沒錯,在這茶樓說書人談論什麼‘朝廷秘事’時,台下剛好坐著故事裏的人。
‘經曆的不是你,又怎麼斷定事情的真假?’
抱歉,故事裏的人一聽就知道是宏澤帝和榮親王好麼……
在這個和平昌盛的年代裏,皇帝陛下攜帶‘愛侶’,好不容易偷得空閑,打著南巡的名義出宮在外,還能聽到關於自己的生平故事。這…也算得上是一種緣分吧。
像是為了證明那說書人所言不假,今天的君涎恰好是一身白袍。林沐之盯著君涎,對方卻不予作答,一副正經模樣聽著上邊那說書人繼續講述。
環顧四周,這時候林沐之才發現,在座的人聽著上邊越扯越遠,不著邊際的敘述,竟然沒人出聲提問,再說什麼老不老套的評價了。
這麼個胡編亂造的故事,竟然有這麼多人好奇去聽。
是不是應該感慨這盛世繁華,百姓都無聊到打探這些個‘秘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