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餓了。楚曦忍俊不禁,把他抱起來往院子裏走,迎麵便遇上元四,兩人當場愣住,元四瞠目結舌,如遭雷劈,楚曦把小鮫往池裏一扔,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臉若無其事:“怎麼了?”
“啊……”
元四合不攏下巴,瞪著池塘雙眼發直。
“那個……”
楚曦拍了他腦袋一把:“什麼事?”
元四如夢初醒:“公子,有人上門來吊喪。”
楚曦蹙眉:“這還用來告訴我?自然閉門不見,省的被人知曉我還活著,節外生枝。”
“可我見那人麵生,又帶了許多人來,怕是來意不善。”
他心裏一沉:“怕是吊喪是假,搜人是真,來得倒快。”
“公子,你從後門走,先避避。”
楚曦點點頭,掃了一眼池塘,小鮫雙耳豎起,似也警惕起來,這小鮫怎麼辦,他不能把它甩這兒吧?萬一被人順便抓走了怎麼辦?鮫人性子野烈,通常一被抓就絕食自殘,所以活鮫人極為少見,何況還是鮫王,那可是無價之寶,不被人生吞活剝了才怪。
“昆鵬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幫公子辦事。”
楚曦立即回屋收拾了物件,取了褥子,走到池邊,還未開口,小鮫便從善如流地往褥子裏一鑽。楚曦把他背了起來,壓低聲音道:“等昆鵬回來,讓他去城西漁港的龍王廟尋我。你收拾收拾,也跟他一起來,記住,別讓人跟蹤了。”
元四看著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奴明白。”
估摸著他走遠,元四才將前門打開。
但見門前立著一年輕男子,身著立領窄袖絳紫雙魚長袍,手裏一展銀扇燦燦生輝,十根手指上八根戴了戒指,異常浮華,一張麵孔端得是豔冶柔媚,眉宇卻透著一絲煞氣,不似來吊喪的,再看他背後,一排十來個黑衣輕甲衛士,活像群起而至的索命烏鴉。
元四心裏發寒,仍是滿臉堆笑:“敢問閣下是?”
那人一笑,白牙森冷,收了折扇,朝他一揖:“在下乃禦前中尉玄鴉。公子曦獻身祭天,屍骸無蹤,王上心中悲痛,欲追封為子爵,故命我們來貴府收拾幾件衣物,好替他做個衣冠塚。”
且說禁衛軍在府中大搜特搜之時,這廂楚曦背著小鮫箭步如飛,已到了城西那棟廢棄的龍王廟中。
龍王廟年久失修,又遭遇過一次海嘯,已是塌了半邊,牆壁上生滿海藻,乍看跟個墳塚差不多。
漁夫們都嫌這兒不吉利,不來此地打漁,隻有楚曦偶爾會來。
楚曦打開褥子,把小鮫放入廟前已塌陷入水的台階下,轉身進了廟門,從佛像底下挖出一枚用黑布包得嚴嚴實實的物事。
將黑布剝開,漆黑的廟內便是微微一亮,轉瞬又暗了。
那物事乍看起來隻是個形狀古樸的青銅戒指,並無稀奇之處,可戒環上鑲嵌一枚暗紅的圓形石頭,不知什麼質地,裏麵隱隱流動著血絲狀的光暈,像是一枚獸瞳。這奇石是他幼時吐出來的,也不曉得到底是何物,便做成墜子掛在頸間當護身符。偶有一次帶著進了宮裏,竟被他那王叔身旁的國師注意到,拿著把玩了許久。
礙著他父王的麵子,才沒向他討要,後來父王死了,他王叔便派人明裏暗裏找他要,他隻好借口弄丟了,將這奇石藏在此地。
每逢他將遭遇凶險,這奇石便會發亮,他亦會感覺心緒不寧,此次被獻祭,若不是他預先有所感知,將匕首藏在身上,恐怕凶多吉少。數次逢凶化吉,也都多虧了它的存在。雖不知這奇石為何如此神奇,卻也絕不能容它落到那妖言惑眾的國師和他王叔手裏。
剛將戒指戴到指上,便聽外麵傳來一聲尖銳嘶鳴,混雜著人的低吼。楚曦一驚,拔出袖間短刃,放輕步伐走到廟門前,頓時一愣,那小鮫撲在一人身上,尖牙畢露,利爪掐住那人脖頸,張嘴要咬。
可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昆鵬。
“小鮫!別咬他!”
忽聽這一聲厲喝,小鮫猶豫了一下,扭頭看去,昆鵬挺身躍起,一腳把他踹得翻進了水裏。小鮫疼得呲牙咧嘴,轉身鑽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