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淵的呼吸一緊,胸腔裏不聽使喚的活物驟被這句諾言給拴住。
上天入地……都護著他?不會丟下他?
“先鬆開,啊,讓師父把你身上這鬼東西弄開。”
蒼淵猶猶豫豫地鬆了口,呼吸還很急促,呼哧呼哧的。
那筆的光線開始一閃一滅,楚曦忙凝神察看扣住了小鮫脖子的玩意。那是一個不明質地的金屬環,環身上刻有些特別的紋路,像是符咒。他摸了一圈,也沒摸到開口在哪兒,順著連接的鎖鏈一路摸下去,也沒有找到什麼鎖,不禁有些焦急。把那鎖鏈拽起來一點,一動不動的魚尾就甩了甩,接著,一雙濕漉漉的手臂就把他脖子纏住了,垂散在腦後的頭發也被小蹼爪攥得緊緊的。
“……”
他當這小魚仔為什麼不要抱抱了呢,原來是動不了。
“老螺,這符咒是什麼你知不知道?”
人麵螺道:“我隻看得出來是魔修法咒,可怎麼破就不知道了。”
魔修?小魚仔怎麼招惹上魔修的?
楚曦有點頭大,略一思忖,心中有了個主意,提筆就那銅環上畫了幾下,一個鎖扣登時出現在了環身上。他立即又在手裏畫了把鑰匙,插進鎖眼一擰,“哢噠”一聲,那銅環竟然開了。
人麵螺瞠目結舌,楚曦也是有點意外。
雖說秘籍上寫“點石成金”這等雕蟲小技隻能保持極短的時間,可以騙騙人而已,但開鎖隻需一瞬,如此,可以算是歪打正著了。
他彎腰把小鮫抱起,差點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這短短一天不見,小鮫似乎個頭大了……那麼一點啊。
便在瞬間,手上的光突然滅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方才已經消失的竊竊私語聲又響了起來。
“燈滅了,滅了,快出來!”
“我餓了,好餓呀……”
“聞著味了,在那兒呢……”
“別怕啊,有師父在。”楚曦抱緊小鮫,唯恐他受驚,可裏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生怕撞到爐鼎,隻好摸索著艙壁慢慢走,掌心所觸之處卻竟是軟的,像人的皮膚,冷不丁摸到一塊凹凸不平的東西上,有一條又長又濕的軟物緊緊卷住了他的手腕。
“哎呀哎呀,嚐到味了,好鮮哪!”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楚曦一驚,退後一步,猛甩手腕,那軟物卻順著他的胳膊遊上來,這時懷中身軀動了一動,慘叫猝然傳來,那軟物當即斷成兩截,從他手臂上滑了下去。
他忙順著艙壁繼續走,一隻潮濕的蹼爪把他肩膀往裏一攏,便朝艙壁上抓去,刹那,啊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楚曦一連踩到了好幾條斷舌,終於衝出了門外,後怕之餘不禁暗暗咂舌:
這小魚仔,竟然不懼那些鬼東西,還保護了他!
“公子!”
剛抱著小鮫爬上汽缸,他就聽見昆鵬的呼喊。
楚曦點點頭,那看門的冉遺已被遛得精疲力盡,趴在煤堆裏像條鹹魚,心道這小子身手真不錯。昆鵬一躍爬上了通往上層的繩梯,把艙蓋推了開來,往外探了探,才低頭道:“公子,快!”
楚曦跳到離艙口近的汽缸上,猶豫了一下,先把小鮫往上托去。
大抵是艙口光線不錯,楚曦聽見昆鵬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完蛋,要出事。
楚曦心想。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滄淵往上一撲,艙口處就傳來一陣廝打聲。
楚曦扶了扶額,也跳上繩梯,卻險些被砸下來的艙蓋夾了腦袋,幸好他反應極快地縮了脖子,才逃過一次斷頭台。
艙蓋一關,外頭又平靜下來,再打開,一隻蹼爪和一隻手便同時伸了下來,兩雙眸子齊刷刷的看著他,一個比一個睜得大。
楚曦歎了口氣,感到自己未老先衰,十分艱難地爬了上去。
“師父——”
還沒站穩滄淵就開始求抱抱,楚曦聽見昆鵬抓在手裏的劍都抖得嗡嗡響,但沒法子,誰讓小鮫沒腿,沒法走路呢,總不能讓昆鵬抱著罷?這麼想著,楚曦無可奈何的彎下腰,把滄淵抱了起來。
隱身術已經失效了,術法有凍結時間,短時間內無法再施,楚曦隻好用舊衣裹住滄淵的尾巴,可他的魚尾明顯變長了些,比他一個成年男子的雙腿還要長,尾鰭拖地,他沒辦法,隻得把滄淵扛在肩上,讓昆鵬搭把手。兩人上樓梯時,昆鵬走在前麵,一隻手抓著裹在衣服裏的魚尾,手背青筋直跳,活像抓著一條大便,可能大便也不至於讓他難受成這樣,腳步重得似能把樓梯板鑿穿。
楚曦提心吊膽的:“昆鵬,你輕點走路!想把人引來啊!”
昆鵬憤憤道:“引來最好,最好把這鬼東西扔出去!”
“師父,唔,他抓得我,疼~”
滄淵在楚曦懷裏扭了扭,輕聲抱怨,昆鵬一聽這鬼東西得了便宜還賣乖,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抓著它跳下樓同歸於盡,胳膊卻還被楚曦掐了一把:“你手勁小點,別把它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