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知這是如何造成的,他也直覺這絕不是什麼好事, 心下一陣不安, 想起靈湫的話來, 抓起滄淵的手翻過來一瞧,見他掌心裏除了傷口還是傷口, 深可見骨, 將那個“溟”字劃拉的七零八碎, 想來符咒已失去了效用。
他立時執起靈犀, 在滄淵另一隻手也刺了個符,卻見他還是沒有反應, 隻是睜著雙眼,麻木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楚曦頓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腦海中倏然便浮現出一張臉來,滄淵的臉,但比他現在要年長幾歲,沾滿鮮血的嘴唇勾著, 笑意無限譏嘲, 也無限絕望, 雙眸宛在燃燒,卻沒有絲毫生機, 像是墳場上即將熄滅的一點餘燼, 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那是前世的滄淵麼?
為何他會這樣看著他?
那種眼神, 就好像……
被自己全心全意仰賴的神打進了無底深淵一般。
楚曦的心猛地一跳, 盯著他手心的那個“溟”字, 隱約意識到了什麼。既然他前世就是北溟神君,能抑製邪力侵犯滄淵的正是自己曾經的名字,可見他這個師父的存在對於滄淵有多麼重要的意義,絕不隻是“師父”而已。
興許,是神明之於信徒一樣的存在。
他有種感覺,他必須做些什麼,現在,立刻,馬上做些什麼,否則滄淵的身上會發生什麼不堪設想的壞事。
如若名字就有這麼大的效用,那麼其他的呢?
想起他們初遇之時滄淵的表現,楚曦腦中靈光一閃,在手指劃了道口子,擠出幾滴血來,抹到滄淵唇畔,果然便見他眨了眨眼皮,一張嘴把他的指尖叼住了,如饑-似渴地吮吸起鮮血來,活像個缺乏奶水的嬰孩。
楚曦見狀,心下苦笑——果然,“神血”真的有用。
不料還沒來得及慶幸,他便覺手腕一緊,被血淋淋的蹼爪攥住了,不知是否由於鮫人的唾液裏還有鮫綃的成分,有療傷之效,指尖的破口似乎很快便凝固了,滄淵吸了幾下,便再吸不出什麼血來,不滿足地順著他的脈搏往上嗅,像在尋找他全身血源最豐富的一處。
見他的理智全無的模樣,楚曦歎了口氣,索性將領口扯開了些,俯下身,主動將脖子湊到他唇畔。滄淵呼吸一滯,猛地將他撲倒在下方,低頭照他頸側便咬了下去,楚曦悶哼一聲,身子也顫抖了一下。尖銳的犬齒刺透肌膚,不算特別疼痛,但仍有些難耐,他卻咬住牙關,摸了摸滄淵的腦袋,任他埋首在頸窩處放肆吸食。
頸部血脈乃是性命攸關,此刻隻要滄淵稍不留神,便足以讓他一命嗚呼,可他此刻想的卻隻是想法子保這小崽子周全。為師如此,他也算天下罕見了,想來,怕是因為前世未盡師責,虧欠了他這弟子的緣故,才有這樣仿佛發自骨血深處的本能。
一邊胡思亂想著,他一邊向四周看去,這裏還是夢中的蓬萊島,他沒有醒來,隻不過是從滄淵的夢裏脫了身。
得快點找到靈湫才行。
感到滄淵還吸個不停,他忙拍了拍他的背,豈料滄淵變本加厲,咬得愈發用力,還把他另一隻手也攥住了。
“滄淵……”楚曦蹙了蹙眉,呻-吟了一聲。
疼痛尚還可忍,可他已有了失血過多的虛弱感,有些頭暈目眩起來,雙手不能動彈,隻得屈膝往上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