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煦向來少言寡語,再多的經曆、再辛酸的境遇,也隻是三言兩語帶過,但他在說這話時,眼睛看著遠方,長長的睫毛在冷風中悠悠顫動,眸中似才有波光閃過,似乎還在為曾經那個彷徨的、孤獨的、無助的小男孩感到難過。
韓煦沒有說得很直白,但何安怡聽得出來,他曾經應該是有些自閉傾向的,想來他現在這種相對含蓄溫吞、不善言辭的性格,跟那時隻身外地求學的經曆有著很大的關係。
何安怡雖然從小就沒有父親,但至少還有何母一直陪著她,而韓煦,很可能就隻有他自己,所以何安怡覺得,對方比她可憐多了。
韓煦出來時沒有加外套,隻是穿著上班時的正裝,原本就有些單薄的身材,此刻被風吹著,更加顯得空蕩寂寥。
何安怡不怎麼會安慰人,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是陪著他,在他想聽的時候,多跟他說說話。
何安怡說:“你以後無聊了就找我,我陪你說話。”
韓煦看著她,突然就揚起嘴角笑了下。
韓煦不笑的時候,看上去也就隻是一名長相出眾、氣質優雅的青年而已,算不得多麼的出類拔萃,但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似乎是蒙上了一層的細紗,朦朧的不像話,溫柔的不像話,看著都不像是真的。
何安怡看著看著,便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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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怡看著韓煦,說:“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對方看上去有些鄭重,韓煦亦認真的點頭,“你說。”
何安怡問他:“我們第一次在這裏見麵的時候,你明明已經退出去了,可後來為什麼又回來了?”
是的,以現如今她對韓煦的了解,那個時候他發現天台有人,多半不會再去打擾,他也不會希望別人打擾到他,所以她一直很想知道,是什麼令他改變了主意?
韓煦頓了頓,這才道:“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我曾經的一個朋友,雖然我不太確定這個朋友是不是真的存在,因為沒有任何實際證據證明她真的存在過,她似乎隻存在於我的想象。但那一瞬間,我好像從你身上看見了她,我想,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應該就是你這個樣子。”
他看何安怡的樣子有些呆,不由笑了笑,“我那個時候沒什麼朋友,所以才會幻想著有這麼一個朋友,跟小孩子給自己的玩具起名字差不多,隻是我更誇張些罷了!我那個時候大概也知道不對,所以也不會跟人說,大了之後,也就漸漸淡忘了。”
對方說得玄乎,聽著有些瘮人,但何安怡卻聽懂了,因為她小的時候,也有類似的經曆。
何安怡說:“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記得我小的時候,也有一個這麼一個朋友,我媽做家務做飯的時候,我便一個人跟他說話,跟他玩,時間晚了,我還讓我媽送他回家。我媽可能是被我嚇著了,起初死活不承認他的存在,可我偏說有,甚至連他的喜好都說得頭頭是道,後來她也沒辦法了,隻好隨著我去了,如果我說他要來我家吃飯,她還會幫他多擺一雙筷子。直到快上小學了,我才知道是我想象的,如果真的存在的話,不會連張照片、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兩個素昧平生的人,卻都有著一段類似的幼年經曆,如此奇妙的緣分,何安怡簡直不敢相信,仿佛冥冥之中,真的就有那麼一個人,你與他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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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煦也聽得呆了,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何安怡的話,他看著她,卻有不敢太過親近她,心中急躁,急於想要表達一些什麼,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韓煦努力平靜下來,問何安怡:“你呢,你為什麼那麼信任我?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可你幾乎把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他始終是不明白,她怎麼就願意親近他,跟他談天,跟他說話,帶他見朋友,見家人,這些信任,從何而來?
何安怡想了想,隨即搖頭:“沒有為什麼,就是相信!”
何安怡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下,因為她也知道,她這個樣子有些傻,她知道她是喜歡上他了,喜歡他的外表,更喜歡他的性格,喜歡他含蓄安靜,喜歡他看起來溫和無害的樣子,隻是一眼,便已經贏得了她的信任。
她喜歡他,可能比她知道的還要早,且並不懼於被他知道。
韓煦看著她,表情凝重,艱難的開口:“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