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兒子的事情,賈赦向來上心,當天下午趙奇便親自去了他老子娘在郊外養老的莊子,將大老爺和三爺要找幾位熟悉海事的師傅的事情說了出來。
趙家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些,腿腳倒還利索,精神也矍鑠,聽了兒子的話,又知道孫子已經被放了出來,並且回去了三爺身邊,當下便高興的笑開了,滿口答應著,他一定親自去聯係,讓老爺和三爺一定安心等著就是。
這趙家一家都是先老太太的陪房,即使現在養老的這個莊子都是當初先老太太的陪嫁,自然對賈赦忠心耿耿。
賈母偏心小兒子,偏偏那個二老爺自小文不成武不就的,雖然能夠稍微壓下些從小因為祖母溺愛而稍顯紈絝的大老爺,但也有限,尤其是在一些雜學和為人處世上,更是被大老爺給甩開了十萬八千裏。
一般做母親的即使再偏心,頂了天兒也就是將家裏的資源多偏向些小兒子,好讓他有個好前途罷了,或者壓著一個兒子多給另一個兒子好處的也不在少數。
卻沒想到這個賈史氏竟然狠毒若斯,不忍心逼迫小兒子,又不能忍受有人壓在他頭上,竟然便處處詆毀長子,甚至不惜在老國公麵前做戲,讓他認為自己的長子不但好色無能不求上進,更是不悌不孝難當大任。
他們這些奴才雖然有心護著大老爺,可惜人微言輕,老國公總不能不信自己的結發妻子加上兩個兒子的生母,改來信任他們吧?
所以,這些年他們都知道大老爺過的艱難,即使繼承了爵位都沒有掌到家,偏偏這位爺又是個心大的,又礙於孝道,竟然從未思索過該善一下自己的處境。
害的他們這些以前在先老太太的時候風光過的奴才,在先老太太去後,隻能一個個的都找了借口,退出賈府窩在這莊子上養老,稍微慢點兒的都被賈母和賴大那小子給隨便安個罪名發賣了出去,雖然最後都被大老爺發話暗地裏又買了回來,但終歸積攢了大半輩子的財物就這麼便宜了那兩人,沒將人恨到骨子裏那都是輕的。
不過,人家那是母子,想報仇都沒門!
隻能寄希望於讓家裏小輩去伺候小主子,如果哪一天能翻身,至少也要讓賴家嚐嚐他們曾經吃過的苦頭,奈何瑚大爺卻是幼年殤亡,璉二爺小時候在老太太那裏養著,他們不敢靠上去,長大了之後更是連邊兒都不敢碰了,這位連個親疏遠近都分不清楚,著實糊塗了些。
現在好不容易出了一個三爺,趙老爺子每每聽著兒子回來都要不停口的誇讚一回,又是個得老爺寵的,想來以後前途錯不了,更何況孫子現在又在他身邊做事情,為了以後自己一家人有個好出路,他也要將這件三爺吩咐的事情給做好了才成。
賈琮從趙奇那裏知道他老子已經親自南下去聯係人了,知道因為路途遙遠還有得等,便隻賞下了路上所需的一應花銷打點的銀子之後便放開了手。
出了正月,賈琮親自去郊外的大羅寺將在那裏玩兒的樂不思蜀的喬先生給接了回來。
喬先生的老家在江南,一來一回的太浪費時間,所以過年的時候他並沒有回家,但是這人也清高,大喜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肯在賈家過。
京裏雖然還有幾個摯友想接他過去,但是也被他給推了。
賈琮正愁著沒地兒安置先生,總不好讓他去莊子上吧,那也不是對待師傅的禮節!
沒用他愁多久,喬先生那裏便已經自己定了下來,原來他與大羅寺的住持慈恩是知交,所以年節期間便準備搬到寺廟裏去過,雖然冷清了些,但卻正和他的心思,而且有知交相伴,也是人間一大樂事,來的時候是賈赦父子一起給送過來的。
這間寺廟在京城以南一座山上,並不是很大,香火也不是很鼎盛,慈恩老和尚也是個妙兒人。
其餘的寺廟的住持即使不主動去結交一些達官顯貴,也會客客氣氣的至多擺出一副世外高人慈眉善目的樣子來騙一些善男信女的香火錢。
偏這位叫著慈恩的名兒,長的也一副普度眾生的慈悲樣兒,隻一張口就能將人氣死,那毒舌的程度讓賈赦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肯來了。
甚至遠遠的見到他都要躲過去,賈琮作為喬先生最為鍾愛的弟子也沒能躲過他的攻擊,不過,這也讓賈琮知道了這人對自家老爹說話難聽應該不是有意的,而是性格使然,所以才放棄了要找人打悶棍替老爹出口氣的主意,不過還是氣的牙有些癢癢。
甚至那個矮小的知客僧對著自家主持都是一臉的愁苦,來客人的時候甚至恨不得把他給趕出去或者關起來,因為住持的口不留情,現在廟裏的幾個人還沒全都被餓死,也算是奇跡了!
賈琮上山的時候,喬先生和慈恩正在對弈,他見過禮之後,便老實的在旁邊看著,這兩人都是高手,倒是讓他受益良多。
不過,看這棋麵也真是有意思,當和尚的氣勢淩人哆哆逼人,反倒是喬先生這個世俗之人深得中正平和虛懷若穀之道。
等他們下完之後,賈琮在旁邊忍不住諷刺道,“大師這可真是當得好和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山上藏匿的土匪呢!”
那慈恩可不會因為他是一個小兒就忍受他,“你那老子可還好,有沒有醉在哪個角落找不見,如果真的丟了,大師我倒是可以免為其難的幫你算算他的下落!”知道這個小子最在乎他老爹,便偏要詛咒一下賈赦才好,真是專門往人痛處捅。
賈琮看他那張慈眉善目的臉,聽著他嘴裏惡毒的話,還是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人,握了握拳頭還是很想將他揍成一個豬頭怎麼辦?!
喬先生看著弟子那個小模樣便知道他的想法,瞪了他一眼,知道那人嘴欠還去撩撥他幹什麼。
賈琮看明白了自家先生的意思,卻覺得有點兒委屈,這又不是第一次見,早結仇了好吧,不諷刺幾句如何能將以前的場子找回來。
還有,就憑這人這張嘴,他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他可是才見了兩回就已經心心念念的想著敲悶棍了啊,而且自己可不是什麼魯莽的性格!
還有他到底是怎麼混成一個寺廟的住持的?自家先生又是怎麼跟他結成了摯友的?賈琮心裏有好多疑惑,不過他家先生明顯沒想著滿足他的好奇心。
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家徒弟要過來,所以喬先生的行囊早已經收拾妥當,為了不讓這一小一老的兩隻真的掐起來,隻能匆匆忙忙的跟好友擺了擺手,帶著小徒弟就走人了。
接回了先生,賈琮這裏又恢複了平靜的日子,靜靜的當著他的小宅男,每天吸收著各式各樣的知識充實著自己,閑時跟著老爹和先生聊聊天,討論討論古董字畫甚至古今野史,也算是逍遙自在。
從年初開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這裏似乎多了兩條小尾巴,一開始的時候賈環和賈蘭還是下學之後有時間了才偶爾過來一次。
但是有一次,因為學裏的太爺賈代儒有事情,所以放了他們一天假,這兩個孩子早早下學過來之後跟他一起跟著喬先生上了一天課,賈環還好,賈蘭卻像是賴上了他。
不過兩人現在一直是同進同出,所以自那天之後,環哥兒和蘭哥兒基本上每天都來他這裏抱到,家學那裏竟是去也不去了。
而喬先生看賈蘭這孩子雖然沒有琮哥兒靈慧,但也算難得了,而且是個認真肯下苦工的,倒起了些憐惜之心,課堂上的東西對這孩子來說難了一些,隻能聽的半懂不懂的,喬先生雖然沒有為了他再從頭到尾的講一遍,但是下學的時候卻針對他的情況布置了很多功課,包括他現在應該精研哪些書籍,也都講的明明白白的。
賈蘭更是感激不近,在這裏雖然隻是帶著聽,但是先生講的很有趣,他雖然隻聽懂了一部分還是覺得受益匪淺,比在家學裏老太爺那種千篇一律的將讀過一遍就算完的教法不知道強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