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情不願的被邀請著去參加所謂的宴會,三個人心裏都有些不高興。
坐在馬車裏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便有些沉悶,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賈環那裏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來凝滯的氣氛宛如破冰一樣,因為這一聲笑,賈蘭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模樣,這時候才感覺到,剛剛好像太緊張了,麵部竟然有些微的僵硬。
賈琮拿著扇子順手又敲了賈環幾下,他現在已經有些喜歡這個弟弟了,總感覺他有些赤子之心,而賈蘭相對來說則太過老成了,“心裏素質太差!”
賈環和賈蘭都有些聽不懂這話,抬頭疑惑的望著他,希望他能給解惑。
賈琮卻隻是搖了搖頭,“你們每日在府裏讀書,也隻是讀些死書罷了,有沒有想著出去走走。”
聽到這話,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緊接著對視了一眼後卻又都暗了下去,“三哥知道弟弟的學問並不好,老爺又不管我,太太那裏更是將我當成眼中釘,我還真怕出了這府便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裏有些傷心,“弟弟要是有個意外,估計姨娘更沒個活路了。”
賈蘭也歎了口氣,“侄兒處境倒是稍微好些,隻是也不想惹得母親傷心。”
賈琮聽到兩人的話,也隻是聳了聳肩,便丟開了手。
他也隻是提出個想法罷了,決定權卻在他們兩個自己身上,如果兩個人態度堅決的想出去走走,他自然會花費些心思力氣幫幫忙,但是如果兩個人因為種種顧慮連這個心思都沒有,他也沒必要強求。
賈環兩人看賈琮沒有再說下去,又相視了一眼後,心情都有些失落,但這幾年喬先生的教導還是有用處的,既然話已經出口自然不會輕易改變。
幾人轉了話題,在那裏說說笑笑起來,倒是也不寂寞。
馬車停了下來,三人被幾個小廝護著下了馬車。
向著四方瞧去,這裏還真是熱鬧,天將將要暗下去。
街道兩邊的二層或者三層小樓竟然都已經掛滿了燈籠,打眼看過去一幢幢都裝飾的五光十色。
樓上的窗戶邊還有裝扮靚麗的女子拿著帕子在那裏竊竊私語,如果有人看過去,便拋個媚眼下來。
一樓的大門口更是人來人往,多的是寶馬香車。
正在三人好奇的四處撒摸的時候,薛蟠挺著個肚子踱著步子走了過來,“這條街你們沒來過吧?到了晚上,這邊可是整個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今晚讓哥哥帶你們見識見識!”
賈琮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沒見識過古代青樓,也隻是因為以前年紀太小的關係,說實話,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他還真是不聳。
賈環在那裏‘嗬嗬’笑了幾聲,那笑裏總是透著點莫名的意味,這讓賈琮很無奈,他這個堂弟真的是很奇怪。
倒是賈蘭有些尷尬,他可是小輩,哥哥什麼的,這個表叔不愧是被人叫做渾人!
跟三人說了那麼一句後,薛蟠當先走了進去,賈琮招呼了兩小緊跟在他身後。
趙奇一開始並不知道是要來這種地方,現在知道了,雖然急的腦門子上都是汗,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緊跟在幾人後麵伺候。
還沒跨進大門,裏麵便迎出來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還沒近身一股濃鬱的脂粉味兒已經飄了過來。
老遠的衝著薛蟠便叫了起來,“薛大爺,您老可有段日子沒來了,小桃紅可是天天記掛著呢。”那一波三折的調子,讓賈琮和賈蘭都打了個哆嗦,賈環那裏卻是眼睛一亮,定定的盯著那個女人便不放。
賈琮在旁邊看到他這個樣子,恨恨的又拿扇子敲了敲他的頭,這下可不是玩玩兒了,是真的下了重手。
賈環這才想到身邊還有一個能管著自己的呢,連忙收了目光,對著賈琮諂媚的笑了笑。
但是耳朵卻還是豎著,他現在對那一波三折的調子正在興頭上,怎麼會輕易放棄!
薛蟠擺足了大爺款,色眯眯的在那女人臉上掐了一把,向前走的時候又順手摟在了她的腰上,“大爺前兒不是才來過嗎?才一天沒來小桃紅就抱怨上了?”
“哎呦,不是說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大爺這一日不來,可不是便如三秋不見嗎。”
一句話說的薛蟠得意了起來。
賈琮三人卻全都低下了頭在那裏偷笑。
“你馮大爺他們可都到了?”
“到了到了,都等著薛大爺您呢!”說完又像是剛剛才看到賈琮三人一樣,對著薛蟠問道,“薛大爺,怎麼不給奴家介紹一下這三位小爺呢?”
“這三位都是榮國府的爺們,你叫人今晚上伺候好了,以後說不定便都是熟人。”薛蟠邊說邊哈哈大笑。
那老鴇聽了他這話眼睛便是一亮,對著幾人更熱情了起來。
這棟房子在外麵看雖然是三層樓,但進來之後就會發現中間其實是個天井,最中間的地方還建了個高台,上麵有些歌舞表演。
一樓的角落裏用盆栽和屏風隔出了一個個小間,裏麵時而透出些淫聲浪語,大廳中其他空出來的地方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的很是混亂。
二樓和三樓應該是包間,向裏的窗戶開的很大,有客人從裏麵探出了半個身子望著下方的景象。
雖然裝飾很奢華,但過於混亂了些,賈琮有點後悔帶著環哥兒和蘭哥兒兩個小孩子過來了。
奇怪的是他們進屋後老鴇並沒有帶著幾人上樓,也沒在大廳多停留,而是直接穿過了大廳到了後麵園子裏的一間小樓上。
這園子並不算小,角角落落裏這種小巧精致的樓閣便有十幾個,除了道路相連,中間都有些樹木假山遮掩著,這種地方私密性倒是很好。
估計能訂到這裏的,要麼是銀子多,要麼是地位高,不得不說,這百花樓還真是會做生意!
總有那麼一些不方便被人見到的客人,,隻要來的時候遮掩一下,進來之後又不到處溜達走動,那便不用擔心會被人撞見。
很快便到了薛蟠預定的小樓,那老鴇在門口又說了幾句好話,得了豐厚的賞銀,便下去給幾人安排伺候的姑娘了。
到這時候賈環和賈蘭才緊張了起來,看著那小樓外麵門簾子的樣子,竟然像見鬼一樣。
小臉兒都有些白了,生怕一進去之後便被生吞活剝了。
賈琮笑了笑沒理他們,這才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嗎,他還以為他們膽子有多大呢。
原來也不過如此!
也不去安慰他們倆,施施然的跟在薛蟠後麵走了進去,裏麵已經坐了馮紫英,沈卓,吳飛,婁金鶴幾位。
這馮紫英家裏和他們都是世交,以前便見過,所以並不陌生。
沈卓跟馮紫英是表兄弟,一直跟著父兄在邊關效力,據說剛進京城沒多久,這些日子也隻是跟著馮紫英出來走走順便認識幾個朋友。
吳飛家裏隻有幾個族人做著小官,並沒有什麼出眾的人才,奈何他家裏經商起家,錢財無數,又有一個姐姐是新皇後宮裏的貴人,有了這一層關係,才能跟一些世家裏的紈絝子弟混在一起。
不過此人自視甚高,估計沒有馮紫英和沈卓的麵子,他也不會跟薛蟠這種皇商混在一起。
婁金鶴的身份跟薛蟠一樣,也是皇商,不同的是薛家到了薛蟠這裏已經是免力維持,什麼時候失去皇商這塊招牌也隻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婁家卻是正鼎盛的時候,婁父正當壯年本身便精明強幹,婁金鶴作為長子也頗有父祖遺風,為人圓滑,處世幹練,更加上他的姨母是當今的奶母,以此為紐帶,他們一家可以說都是新皇心腹,在眾多皇商家族中自然格外受到信重。
這些人都是風月場上的老手,青樓裏麵的常客,年紀又都大一些,比較下來,他們三初來咋到的就顯得太過稚嫩了。
賈琮好歹還能說一句見多識廣,雖然年紀不大,但有身邊的馮紫英幫忙遞話兒,雖然還是顯得沉默了些,但到底沒有失禮,他旁邊坐著的那個女子也因為他掃過去的冰冷眼神,停了那些勾引的小動作,讓他沒有過於狼狽。
賈環和賈蘭那邊卻沒有這麼幸運,被陪酒的姑娘小手摸了兩下,便全都麵紅耳赤的低下了頭去,惹得桌上眾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倆女子看到他們麵嫩,不但沒有停手,反倒有些變本加利的趨勢。
但兩人卻又及懂得看人的臉色,每每在兩人要惱羞成怒的時候,便及時收手,弄得兩人心裏有火發不出,臉上陣紅陣白的。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少少的丟一點臉倒沒什麼,但是一直這麼下去,便不是大家公子的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