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論房屋寓民族主義 敘天倫動巾幗感情(2 / 2)

次日早起,黃通理坐在書房。他妻子梳洗已畢,搬了早飯過來,喚同他兩個兒子一起來吃。大的兒子七歲,小的兒子五歲多,大兒子生得乖角文弱,小兒子生得英銳剛強。平常帶著兩個識識字,講些蒙學教科書,也都有些領會。這日見他兩個同吃早飯,問道:“譬如這碗飯,弄了好些汙穢在上麵,便怎樣法子?”大的說:“用水漂洗漂洗也就可吃了。”小的說:“不然,這一碗飯有限,倘或那汙穢洗不清楚,就要吃壞人,不如傾撥了另換一碗。”又問:“譬如一棵花,種在地上,花上爬了些螞蟻,這便怎樣?難道就把花掐了不成?”那大的說:“這與花何害?隻要將螞蟻除去便是。”小的又說:“不然,好好的一朵花,固然不能掐去,但是螞蟻除了又有。就算這枝花上除去,他又爬到那枝花上去了,除之不盡,勞而無功,不如尋著螞蟻的窠,或是掘了他的根,或是把種的花移種在好地上去,叫螞蟻無從再爬,然後我們的花才能開得枝枝茂盛,年年發榮。”黃通理聽他小兒子的話,十分中意,不想這小小孩子倒有這般見識,就趁勢問他:“你娘說,我家後邊房屋像要傾倒下來,這是要修理呢,過是要拆掉了他?”兩個兒子尚未回答,他妻子說:“我正要問你,連日你為著房子的事,同發癡一般。昨日又與人家發了多少議論,到底在這房子上,另有個什麼用意?”黃通理道:“不要忙,且聽小孩子們講講。”他那小兒子就說:“這個要看房子的大勢,我就不知道了。”他妻子說:“五歲的小孩子,曉得什麼!你也去問他?”黃通理道:“不要看輕了五歲孩子,他這‘要看大勢’的一句話,就很有道理。對你講了罷,我實為我們村上的風俗人情敗壞到不成樣子。名為自由村,自己村上的人,全不知振作,反被外村人挾製,受外村人糟蹋,想要恢複我這‘自由’兩字的權限,組織我‘自由’兩字的光彩,所以在這房子的事上有多少寓意。”他妻子不等說完,便道:“原來如此,可不知世界上也有女子出來做事,替得男子分擔責任的麼?”黃通理一躍而起,說:“怎麼沒有?”他妻子說:“有就好了。”急忙收拾碗箸,撇著兩個兒子,大踏步出至廚房,回到臥室,“撲通”將房門一關。

他那七歲的大兒子,隨了出來,看他母親關起房門,隻道是與他父親鬥氣,在房門外喊起來。畢竟他兩口子不曾鬥嘴,那裏有什麼氣鬥?卻是房門關得蹺蹊,做書的人,也不覺替他小孩子著急,待我慢慢的弄個明白,下回交代,看官不要一同著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