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口中經文頓時一頓,心想這是什麼情況?
看那女鬼,一身民國時的旗袍,頭發散落,看不清麵孔,隻是匍匐在地上發抖。
“你說的是誰?”素問沉聲問道。
“就是在你身邊之人,與我本是夫妻,隻是我先病亡,他就一直在我墳邊結廬,每日守著我。我舍不得他,便陪在他左右。後來兵災人禍的,一夥賊人路過,把他害死了。我沒用,連靠進那些人都不能,就一直在尋找他下落。這麼多年總算找到他了,我隻是想陪陪他,看看他,真的沒想害人啊。”女鬼抬起頭來,麵色雪白,仍能看得出生前相貌,是一個美麗女子。
“阿彌陀佛。”聽她說的淒慘,素問也是心中憐憫。
而旁邊的何百川一臉驚異。
“那你怎麼將那道士打傷?”素問問道。
“回稟大師知道,那時我連身形都凝結不了,也隻能遠遠看著先生,若是被人身上陽氣一衝,恐怕就散了。隻是隨著時日漸久,身形凝固,這才能靠近先生。昨日那道士,我惱他阻擋我見先生,又傷了我,便將他扔了出去,也隻是傷他,沒有傷他的心。”
素問恍然,這才知道為什麼這麼長時間女鬼一直沒傷害何百川,為什麼那兩個道士隻是被摔斷幾根骨頭。
旁邊何百川張著嘴,一副被驚到的呆滯模樣。
“這,這”嘴張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都投胎轉世了,你怎麼能認得是他。”素問突然問道,他實在對這事很好奇。
“他的樣貌氣息與前世並無二致,相貌也許有兩人相同,但氣息一定不會。”女鬼回答道。
“就算如此,陰陽畢竟有別。如果你天天在他身邊,恐怕他也活不過多久。何況,沒了前世記憶,他如今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素問看著何百川憔悴的麵孔又道。如果人總是與鬼相伴,身上必失陽氣,長久以往,大病纏身,邪禍橫災。
何百川點頭苦笑,確實是這樣。雖然這女子的癡情讓他驚訝不已,但前世的事他哪還記得。
那女鬼看向何百川,眼中流下淚來,隻是剛滑過下巴,便消散在空氣中。
“我也知道,隻是總有著一分期望,子亭,可還記得我麼?”女鬼麵容淒苦,悲淒道。
何百川搖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女鬼大悲:“果然是這樣。”
又望向素問:“這位大師,我願此去輪回,隻是就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期,還請大師體諒,允我一些時間。”
素問略一猶豫,點頭。
“子亭可否出來,再抱我一次。”女鬼對何百川說道。
何百川看了眼素問,見他點頭,才緩慢起身,走到金沙邊緣咬咬牙,一腳邁了出去。
到了女鬼麵前,見她容貌美麗,麵容淒苦,心裏也是憐惜。
女鬼站起身來,與何百川四目相對,身上的孔洞漸漸消失,沾染的佛光沒有後續支持下被陰氣所抵消。
女鬼臉上似哭似笑,一頭紮入何百川懷裏。
何百川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下還是雙臂抱住女鬼,隻覺得雙手接觸處一片冰涼,一股寒氣從對方身上傳來滲入骨髓。何百川忍著寒氣,僅為對方苦等百年,能給予一點撫慰也是好的。
女鬼在何百川懷中呆了半響,抬起頭來,看著何百川臉色蒼白,心中更是淒苦,伸手摸了摸何百川臉頰,又在他嘴上輕輕一吻。
當那女鬼離開何百川懷抱,何百川摸摸冰冷的嘴唇,心中有些悵然若失。
素問見女鬼和何百川分開,心裏雖然不忍,口中仍然開始誦讀佛經。
“百年姻緣一朝盡,黃泉相隔兩茫茫。”女子看著何百川一邊流淚,一邊笑道:“此去再無相見之期,隻盼你記得我的名字。於素茵,一定要記得,莫要再忘了。”
見何百川點頭,才燦然一笑,在空氣中消散無蹤。
何百川伸出手,麵前空空如也,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