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婕坐在那片黑色的夜空下,第一次覺得這樣的簡單真的很美好。
那天梁瑜快掉下去的時候,她心裏其實緊張的快蹦出來了,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因為她把梁瑜救回來了。
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李簡跟她說的那句“你的心是熱的,所以你也可以善良的活著。”
有那麼一瞬間,陳婕覺得自己不隻是在堅持在這世上,而是活著的了...
丁安好掉下去的瞬間,她的眼淚是真的,即便她當時來不及反應,但是她心裏持續了許久的難受卻是真真切切的。
梁瑜對她說“信的不是你,是我自己的判斷”的時候,她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裏的相信,和每一次任務的相信都不一樣,那不再是一種對於她能力的信任,而是一種對她的信任--對她善念的認可。
那時候的她在想,也許她可以真的成為陳婕:穿著校服,拿著書本,穿梭於學堂之間,有一兩個朋友,還有關心自己的人...
這些...好像都還不錯...至少想起來的時候,是很開心的。
就這樣想了良久,陳婕嘴角的笑意明媚的出現在月光下,顯得這月色更加動人了。
於是她拿起筆,在那片寂靜無人的天台,寫下了幾行字,那些她從未預料和計劃過的話,悉數都落在了那晚的紙筆之間:
【“梁瑜,我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了,你眼裏有著和我一樣的信念,但是也有其他的東西,像是一種向往,一種有溫度的向往...
其實我覺得你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也許還沒有...但應該是有的,畢竟我相信你足夠聰明。
也許是因為你身邊的朋友,每次你和她們待在一起的時候,你眼裏的那種欲望就會被淹沒,但是你在克製,你在克製自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但是我說過的,我並不希望你變成我們這樣的人...
有時候我挺喜歡你的,喜歡你還可以做選擇,還可以擁抱那些溫暖,但是我並不嫉妒你,因為我還在堅持我的信念,堅持我認為的對的事情,也許你們眼裏它是錯的,但是沒關係,我不想放棄它。
所以這是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做我認為對的事,院長他們那樣的人,你們是抓不到的,所以我自作主張,將人帶走了,用其他的方式,讓他們還清自己的罪孽吧。
對了,其實我不叫陳婕,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的真名是什麼,因為從有記憶以來,我便在用虛構的名字了,不停地換著,不停地做著事,所以很抱歉,我沒辦法告訴你我的名字,不過陳婕這個名字挺好的,很簡單、也很樸素,我很喜歡。
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說抱歉,關於自首的事我騙了你,我是不會自首的,因為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我想把它做完,希望你不要太記恨我...
李簡那邊,幫我說一句謝謝吧,那些事她隻是幫我做的,希望你能對她從輕發落一些....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跟你說些什麼,但是就是突然寫下來了,也許這封信並不會寄到你手上,但是沒關係,至少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真正的做了一回出於自己的想法做的事了,還是挺開心的...
我其實也想過做一個善良的普通人,寂寂無名的生活著,但是好像從一開始就失去了那樣的機會,但是你還有,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不要變成我那樣的人...
好了,就這樣吧,我也是第一次給人寫信,但是好像這都不算正式的信...”】
梁瑜仔細的讀到了最後一行的落款,那兩個字的寫法不同於上麵的話,是用了一種極其稚嫩的方式寫出來的,就好像一個初學寫字的孩童寫出來的字。
腦海中關於那日在幽蘭室的回憶一下子清晰起來,意識朦朧中,梁瑜看到了陳婕朝她走過來。
陳婕的嘴唇輕輕地開合著,她說了兩個字:再見。
其實梁瑜多多少少猜到了陳婕所說的事,最開始合作和她對於自己的動機描述,處處都透著疑點,但是梁瑜沒有刻意的去在意。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是想要放過她的...隻是沒想過,是這樣的方式。
看著那些字,梁瑜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她忽然平靜下來,覺得之前的那些猜測好像沒有什麼必要了。
她小心的將信疊好,放回了信封收了起來。
車子適時的到了警局,梁瑜下了車,心裏開闊了許多。
“怎麼樣?和你想的一樣嗎?”林柏看出了她的變化,還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梁瑜莞爾一笑,“不重要了,查案要緊。”
話剛說完,梁瑜便朝著辦公室的反方向走了。
“不是說查案嗎?”林柏在她身後喊。
“我先去看個人,你們先查著,我就來。”梁瑜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林柏看著那個背影,在陽光下挺得很直,步伐輕快的去了牢房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