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見過麼?”鶴山笑道:“什麼沒有見過!論名分,我還得稱他聲太世伯呢。”挹芬道:“這樣說,還是你祖太爺的相知哩。”說時,止不住格格一笑。鶴山道:“好,我便叫你祖太爺如何?”挹芬笑道:“不敢當。”鶴山同他談了許久,才套車還去。
從此挹芬家中,平添了一老一少的闊客,轉輾援引,挹芬的三間精舍,竟做了冠蓋淵藪,聲華自然鼎盛起來。那知不多幾日,便生出個大笑話來。
卻說八大胡同一帶,有個著名的破落窮漢烏大褂子,沒家沒室終日在前門外私設賭窩兒,做個伸手將軍。生性混混沌沌的,沒錢撩了,卻隻睜出雙烏溜溜的毛眼,向人叢中亂撞。撞出些事來,被警察拉進廳去關了幾日,他倒落得了安居飽食。
有時撩得幾個大錢在腰包裏,又愛喝著白幹,說幾句大話兒,卻總給人駁回個幹淨。他自知說糟了,也會卷旗息鼓而去,到明天再說,因此人又叫他烏鬼話兒。
一天從賭窩裏出來,一手摸著自己的搭膊,皺著眉頭,七橫八豎的撞到金魚胡同西口。劈麵來了輛膠車,向東跑得飛快。
烏大褂子走路是從沒把眼放在前麵過的,拉車的要避也不及,碰的一聲撞個正著。大褂子總算墊了個底,拉車的雙腳一跛,卻好伏在他身上。兩人正掙紮著。那位坐車的正蹺著腿銜著煙,仰頭顧盼的得意著,忽然車子一顛,身子向外,直撲到兩人身上。兩人才掙紮得起,被他一撲,這連一連二的倒了,過路〔的〕都立著拍手笑。烏大褂子覺得背上重得很,拚命的一掀,坐車的同拉車的咯碌碌從他背上滾下來了。他爬了起來,一聲都不言,隻睜出兩個烏眼珠盯住兩人。兩人爬了起來,也對著烏大褂子看。三個人一聲也不言語。眾人見了越發好笑。
三個人發了回愣,大家開口了,坐車的跳上車子道:“走罷!”烏大褂子一把抓住他道:“早得很呢,還撞回兒玩罷!”坐車的將他一摔,那知大褂子動也沒動一動,反揪住了他胸脯道:“我們茶篷中去講罷!”說著,拉了便走。坐車的嚇得麵如土色,卻一手畫著圈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這人真是我夫子所謂好勇鬥狠者矣,不屑教誨者矣。”路人見是個書呆子被憊懶漢纏住了,越發好笑。坐車的愈生氣起來,搖頭簸腦道:“鄉鄰有鬥者,披發纓冠而往救之。汝等見而不救,反竊笑於其旁,如秦人之視越人肥瘠者,是亦可謂妄人焉矣,是亦可謂妄人焉矣……”話沒說完,被烏大褂子拉著,腳不點地的走了。
再說挹芬家裏有一個打雜的,喚做劉狗兒。是揚州世襲的龜奴,在北京窯子裏混了幾年,出名的是搗鬼夥計。挹芬的母沈寡婦起初貪他是在北京混慣的,又是個親同鄉,到處有個招呼,便招呼了他進來做個夥計。那知狗兒有一種天生的本領,無論是誰,隻要不是男人,他總能無老無少無美無醜,拍得他骨酥肉麻。沈寡婦原還是個四十左右的人,又不是什麼大家命婦,見狗兒說話知趣,不知不覺的被他勾搭上了。經不起狗兒竭力報稱了半月,竟打得火也似的熱起來。起初從夥計不次遷擢的升了帳房,又從帳房得了個異常勞績,竟又賞了個記名內用的頭銜。
你也見過麼?”鶴山笑道:“什麼沒有見過!論名分,我還得稱他聲太世伯呢。”挹芬道:“這樣說,還是你祖太爺的相知哩。”說時,止不住格格一笑。鶴山道:“好,我便叫你祖太爺如何?”挹芬笑道:“不敢當。”鶴山同他談了許久,才套車還去。
從此挹芬家中,平添了一老一少的闊客,轉輾援引,挹芬的三間精舍,竟做了冠蓋淵藪,聲華自然鼎盛起來。那知不多幾日,便生出個大笑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