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街口的那家‘董記’是柳績最喜歡吃點心的一家,餺飥湯不亞於長安的口味,芝麻餅也很香很脆,更重要的是掌櫃的女兒生的水靈,柳績每日一來,吃喝時用眼睛勾那姑娘,吃過之後還總是會多打賞點錢財,且別有深意的說一句:“拿去買些水粉擦。”
但今日那姑娘並不當壚,柳績這頓早飯也吃的索然無味,稍微吃了些便出了門,無視身後董掌櫃的點頭哈腰,上了馬後繼續往東行去。幾天沒見東城相好的水姑娘,心裏怪想她的,左右無事,去安慰安慰她也好。
東街盡頭,小巷僻靜,柳績下了馬晃悠悠的往巷子裏去,水姑娘的居處便在巷子的側首,進去後不足三四十步遠。看見那小院中的石榴樹的時候,柳績心中開始發熱,想象著相好的水姑娘見了自己必定猛撲上來摟著脖子來個蜜吻的樣子,不禁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將馬兒拴在院子外邊,柳績推了院門進去,院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自己安排伺候水姑娘的婆子居然也不見了蹤影。每日前來都能看到那婆子在院子裏灑掃的情形,也不知去了何處。
“小乖乖,小寶貝兒,我來了,想我了沒。”柳績搓著手上了台階,輕輕掀開碎花簾子探頭朝裏邊瞧。
屋子裏很暗,窗簾都拉著,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景物。柳績正欲再叫一聲小乖乖的時候,猛聽得背後有腳步聲起。腳步聲沉重,絕非水姑娘的蓮足發出的動靜。軍官出身的柳績嚇了一跳,正欲將頭縮回去的時候,屁股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腳,整個人趔趄著撲入門內。
“他娘的,什麼人如此膽大,不要命了麼?”柳績破口大罵,穩住身子抬起頭來,猛然間吸了口涼氣。麵前一柄鋼刀正頂在自己麵門上,隨著他慢慢的起身,那尖刀也跟著移動,始終指著自己的眉心。
身後腳步雜遝人影閃動,似有七八人進了屋子。
柳績第一反應是:“不好,碰到賊人了。”
東海郡地處偏僻,周圍的也有些賊人出沒,但城裏還算太平,這幫賊人居然敢到城裏來撒野麼?
“何方好漢,有話好說。”柳績冷靜下來。
“拉來窗簾。”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刺啦刺啦數聲,窗簾拉開,春光明媚的上午,陽光正好斜斜射進半截,讓屋子裏大放光明。柳績看清楚了麵前的情形,那張平日自己最喜歡半躺半臥在上麵摟著水姑娘快活的竹椅被人霸占了,那上麵大馬金刀坐著一名身材瘦小精幹的男子,著黑色長袍,居然沒有蒙麵,雙目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柳績驚訝的張大嘴巴,指著那黑袍男子道:“你是……你是……”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道:“柳兵曹,別來無恙。還認識我吉溫麼?咱們在京城見過麵的。”
柳績咽著吐沫道:“吉士曹?你怎麼在這裏?”
吉溫嗬嗬一笑道:“覺得意外麼?不瞞你說,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而來?”柳績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莫開玩笑了,從京城到這裏一千多裏地跑來找我?”
吉溫點頭道:“正是為你而來。為了見你,我們不眠不休快馬跑了五天五夜,這裏還真是挺遠的。”
柳績定定神道:“可是,你們找我作甚?我和閣下可沒什麼瓜葛,再說我也不在京城為官,你吉士曹是京兆府的士曹參軍,怎地跑到京外來辦事了?”
吉溫手一抬,起身道:“這個問題問的好,我吉溫確實是京兆府的士曹,專管京兆府中的事情。但我今日來找你,還真不是越界,因為你雖離開京城,我卻有一樁你在京城時的公事要找你。為了免的你柳兵曹……不……應該叫柳別駕旅途勞頓,兄弟們隻好親自來找你來了。”
柳績一愣道:“京城中的事兒?那是什麼事兒,要你們這樣劍拔弩張,居然拿著刀子指著我。這不太好吧。”
吉溫哈哈大笑道:“是不太好,但是卻很必要,因為這件事是連環大案,我不得不小心為上。”
“大案?”柳績驚道:“你是說我犯了大案?”
吉溫微笑道:“自然和你有關,柳別駕若無其他公務要事的話,我們還是坐下來談一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