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歎了口氣道:“楊尚書你這便不是合作的態度了,你要這麼說的話,我申請分工審訊。這案子需要問詢本郡所有官員,咱們劃分一下,我問一部分,你問一部分,這樣也不衝突,也加快速度。”
楊慎矜皺眉想了想道:“好,便依你,明早郡衙大堂碰頭,商議分頭問話之事。”
王源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痛快,倒有些意外。
兩位正副使站在階上的一番對話讓李邕心裏有了些數,看來王源和楊慎矜並不是一個路數,這一次王源參與案件的審理,或許不會救了自己,但或許會阻止事情的進一步惡化。因為李邕心裏明白,柳績的舉報定是受人指使,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弄倒自己了事。李邕擔心的是李林甫會借機牽連他人,這是他一貫的手段,也是李邕最擔心的地方。
“李太守,可否命人指點館驛所在?”王源朝著發呆的李邕問道。
“哦,老朽給王副使帶路。”李邕忙道。
楊慎矜皺眉道:“李太守,你不用帶路了,從今日起,你隻能呆在郡衙內,其他地方你那裏也不能去。郡中事務暫且由他人代理,你可明白?”
李邕愣了愣,沉聲道:“遵命。”
王源暗自好笑,楊慎矜顯然是怕自己和李邕獨處搞小動作,但其實王源根本沒有這個意思。李邕是鐵定有罪的,路上自己曾經跟戶部跟隨前來查賬的主專業主事韓子平討論過這個問題。韓子平見過那本一堆賬簿,判斷那賬簿絕無虛假,是真正的郡衙倉司記錄錢物出入的賬簿。賬目上的問題也是顯而易見的,所以可以斷定有人挪用了公錢,而這個人除了李邕誰也沒這麼大的權力。
所以,王源來北海從一開始的目的便不是為了救李邕,目標很明確,查李邕的案子不過是次要的,另一樁關乎太子的案子才是最終的目標。
“罷了,另叫一個人給我指路便是,柳別駕,你陪我去館驛吧。”王源笑道。
楊慎矜皺眉道:“柳績也不成,他也是涉案人員,從今日起也不準隨意接觸外人。”
王源笑道:“看來我隻能自己問路了,楊尚書是把我王源當賊防著了,我是查案副使,就算涉案人員與我接觸,難道還會有什麼問題麼?”
楊慎矜不想和王源爭辯,再說這事兒自己也是沒理,但他就是對王源深懷戒心。
王源哈哈一笑,擺手道:“罷了,我走了,我還想趕緊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好好的吃一頓。這一路上幹糧都啃得嘴巴起泡了。本想請楊尚書一起吃一頓的,看來楊尚書必是公事為重,不願浪費時間了。”
楊慎矜哼了一聲轉頭往郡衙大堂走去,根本懶得搭理王源。王源自嘲一笑,步下台階。一名小吏在旁說話道:“王副使,小人帶你們去吧,小人隻是衙役,跟案子可沒關係。”
王源笑道:“好,那麼辛苦你了。”
小吏頭前帶路,王源帶著十餘名隨從上馬跟隨,北海城主街隻有兩條,南北交叉。其餘都是小街小巷。郡衙往東過了兩個路口便是北海郡館驛所在,雖然簡陋,但是也算規整。館驛隻有兩個後宅院落,此刻都空著,王源選了東邊的一個院子,因為院子裏種著幾樹梅花,想著公孫蘭會喜歡,所以便選了此處。
不久之後公孫蘭也到了,進城之後為了避免突然多出來一個人讓楊慎矜生疑,公孫蘭一直墜在後麵。眾人一番忙碌安頓,王源也洗了個清爽,在房裏讓公孫蘭幫著梳好頭發,換了身普通的長衫,拉著公孫蘭便出了門。
王大黑和張五郎等人王源請館驛的驛卒叫了酒菜讓他們好好吃喝一頓休息,王大黑出門時決不能隨身帶的,進城時這個皮膚漆黑的昆侖奴便已經引起了圍觀,帶著他出門便是個醒目的目標,王源是絕不願讓自己成為圍觀的對象的。
兩人出了驛站,天色已近黃昏。王源發現這裏雖是小城,但是比之長安有一樣好處,那便是沒有成規模的民坊,所以也根本沒有夜禁這回事。所以即便天近黃昏,百姓們並不捉急回家,反倒在街麵上還有夜市擺起,出現了京城街頭難得一見的景象。
兩人問了路人,溜溜達達找到了一家不錯的酒樓,一頭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