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伸手扶住柳鈞的身體,柳鈞虛弱無力的一擺手,口中打著禿嚕道:“你們……你們別管我,我自犯了錯,便該受到懲罰。誰也別來勸我,不然我……我……”
“不然你便怎樣?”王源道。
柳鈞愕然抬頭,但見他一張小臉凍得青紫,嘴唇烏黑,上下牙都在打顫。
“老……老師!”
王源伸手撫他臉蛋,觸手冰冷刺骨,於是脫下身上的大氅將柳鈞裹起來吩咐道:“送柳鈞回帳篷,熬些熱薑湯給他喝,帳篷裏多升兩隻火盆。”
“老師……”柳鈞流下眼淚來。
“哭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寧願流血也不流淚,你的悔意我明白了,不用這麼糟踐自己,若是病了,我可真要送你回長安了。”
柳鈞連連點頭,兩名護衛左右攙扶著他回帳篷去了。劉德海的狀況好一些,但也凍得涕淚橫流渾身冰冷,王源安慰了他幾句,也命人將他送回住處歇息。
回到帳中,王源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了柳熏直,柳熏直這才明白,為何這兩人要跪在帳外自罰。
“原來如此,劉將軍和柳小公子確實多事了,哎,公孫姑娘對二郎的保護一直很周全,聽到有奇怪的事情自然是要去打探一番了。不過……照這麼看來,老朽倒是認為公孫姑娘不會有性命之憂。”柳熏直道。
王源道:“何以見得?”
柳熏直道:“公孫姑娘若是在雄武城失手被擒的話,雄武城中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進雄武城的時候,我便讓趙五郎他們注意城中的動靜,以公孫姑娘的功夫,就算行跡敗露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起碼要殺個昏天黑地鬧得人仰馬翻才是,事實上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沒消息便是好消息呢。”
王源微微點頭,這倒也是一條佐證,以公孫蘭的武功,想要秒殺她是不可能的,生擒她更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確實會鬧得人仰馬翻。而事實上直到自己離開雄武城,城裏平靜如常,一點消息也沒有。路過北城禁區的時候那裏也沒有什麼慌亂的跡象,顯然那晚沒發生過什麼。
“至於為何公孫姑娘甚至沒有來得及回來說一聲,老朽覺得恰恰證明公孫姑娘無恙。也許是發現了什麼秘密,急於跟著去追查下去,所以才無暇回來說明。要麼便是怕丟失線索,要麼便是這個秘密極為重大,總之,老朽覺得,事情很快便會水落石出。公孫姑娘也許很快便會趕回,到時候一切都明了了。”柳熏直繼續道。
王源聽了柳熏直的一番分析,心中稍稍安穩。不管是柳熏直的目的是安慰自己也好,但不得不說他的分析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王源也寧願相信他的分析是正確的,也許謎底很快就要揭開了。
次日清晨開拔再行,大隊人馬加快了速度,因為所有人都在抱怨行軍速度太慢,每日露營多受苦楚,王源也隻能勉強跟上大隊人馬。天黑之前,終於趕到了媯州郡治所所在之地清夷軍。
清夷軍是女帝則天時設立的軍鎮,以流經媯州境內的清夷水為名,而且顧名思義,清夷清夷,清除蠻夷,倒也很合適。作為媯州郡的治所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之前媯州郡治所在逐鹿縣,距離邊境太遠,不利於調配兵馬,而清夷軍鎮距離和奚族的邊境卻隻有百餘裏的距離了。
當晚,媯州太守錢文魁設宴招待王源一行,吃喝到二更天,王源醉醺醺回到館驛之中歇息,剛剛躺下沒多久,便聽到窗戶無風自開的聲音。青雲兒甚是警覺,起身握床邊兵刃看去,但見一條黑影從窗戶中飄然而入。
“誰?”青雲兒低喝。
“噤聲,是我。”來人輕聲說話,回身關上了窗戶。
“公孫姐姐?”青雲兒驚喜的問道。
來人點起桌上的蠟燭,一張略帶疲倦的俏臉在黑暗中緩緩浮現,不是公孫蘭更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