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龜年麵如死灰,沉默不語。
王源笑道:“你不承認也無所謂,沈秋榮自己都全部都招認了。你所言的脫身錦囊妙計,無非便是刺殺貴妃娘娘之後讓這個沈秋榮冒充貴妃娘娘罷了。這樣便可掩飾貴妃娘娘已死的真相。你們知道陛下已經很少同貴妃娘娘共宿,每日也隻是同娘娘談談說說一起遊玩聽曲,很大程度上能欺瞞過陛下。就算陛下發現有異樣,也不能斷定貴妃娘娘已經被掉包,因為這事兒太過荒唐,陛下不會說出來,隻會覺得奇怪罷了。而這沈秋榮便成了殿下在陛下身邊最有利的棋子,會影響陛下的決策,做對殿下有利的決斷。我說的是不是?”
李龜年冷笑道:“你說的這些全都是編的,我全然不知。”
王源微笑道:“李兄,這個時候了還抵賴作甚?我若是你,絕不會再抵賴。”說罷朝側簾後拱手躬身道:“貴妃娘娘,您有什麼想問的麼?”
一隻蘭花般優美的手緩緩將側簾拉開,楊貴妃的絕世姿容緩緩露出在李龜年的目光之下,李龜年如遭電擊,身子匍匐於地不敢抬頭,臉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
楊貴妃緩緩走近,慢慢坐在軟榻上,雙目看著匍匐於前的李龜年,微啟雙唇道:“李龜年,抬頭看看本宮。”
李龜年勉力抬頭,隻看了楊貴妃一眼便不敢再看,再次將頭深深垂下。
“晌午時分,王學士覲見本宮,說你要對我不利,我還認為他在胡言亂語。但眼前的一切卻讓本宮不得不信了。李龜年,你還抵賴什麼?”
李龜年哀聲道:“娘娘恕罪,罪臣也是身不由己,娘娘請賜臣一死。”
楊貴妃淡淡道:“先不忙談生死,你隻告訴我,王源剛才所言是否是真的。你是否奉了太子之命來殺我,並以他人掉包取代本宮。還有,最重要的是,太子為何要殺本宮?意圖何在?”
李龜年伏地靜默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般的抬起頭來道:“娘娘,罪臣罪該萬死,死亦不足惜。罪臣在回答娘娘的問題之前,有幾件事情想弄明白。”
楊貴妃道:“你問便是,反正時間有的是,子時之前陛下不會來這裏,也沒人會來這裏。”
李龜年艱難的動了動身子,看向王源道:“你是怎麼猜到我要對貴妃不利?我已經刻意不告訴你行動的細節了。”
王源微笑道:“我開始確實不知道你們膽大包天竟然敢對貴妃娘娘下手。但我是個注重細節的人,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翻來覆去思考了數遍,最終才悟到了這一點。另外,今日這個日子很特殊,我所言的特殊是指我恰好被授予劍南節度副使,不日便要離京,所以你便可以稟報娘娘說必須在行前將新曲和詞的事情搞定。於是娘娘不得不答應你即刻召見你我。某種程度上來說,召見的日子不取決於娘娘,而是取決於你。而之所以選擇今天的原因你也明白,今日是陛下閉關聽道的日子,你知道宮內守衛都聚集在望仙台一側,而娘娘則必是在金花閣這裏獨處,多餘的話我也不用說了吧。幾下裏綜合下來,我便斷定你是要對娘娘不利了。”
李龜年呆呆半晌,歎了口氣道:“我服氣了,果然這些都是我心裏所想。還有一事,你怎會識破我要用掉包計?我隻說可以安全脫身,其餘的並未透露分毫,你又是如何能猜到的?”
王源嗬嗬笑道:“我隻能說你很倒黴,這件事若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恐怕是無論如何猜不出這調包計的。但你卻不知道曾經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曾幾何時,我便是被別人用掉包計將萬貫家產都騙的光光,這件事我永遠都忘不掉。所以當你告訴我說可以全身而退的時候,我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你有什麼本事能在刺殺娘娘之後還能全身而退,而且還不生波瀾。貴妃娘娘若是被殺,天下都要震動,你卻說絕對沒有後患。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娘娘死了,但沒人知道她死了。結合我的經曆,我便隻能斷定是掉包計了。”
李龜年靜默半晌,長歎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懂了。但我還有個問題,你將此事告密於娘娘,你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嗎?你以為殺了我便可天下太平麼?接下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