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低聲冷笑道:“王源啊王源,你也有走眼的時候。你真以為我和李林甫忽然聯手推出王忠嗣去和吐蕃人作戰的事情是送他一份功勞麼?跟你也不妨明言,王忠嗣這回沒好果子吃。等他兵敗之後,我便要彈劾他,到時候你需得寫奏折一起上奏彈劾。”
王源心中大動,三言兩語終於套出了這件事的原委,原來楊國忠果真是為了對付王忠嗣而和李林甫聯手行動。
“左相是說,王忠嗣這次要兵敗?”
“哼,無論勝敗,王忠嗣都別想再回京城了。你也不必多問,到時候隨同形勢跟著我上奏折便是。你也莫扯開話題,你說的趁著王忠嗣和吐蕃人作戰突襲野牛城的計劃我也認同,我隻問你有幾成把握。別到時候一敗塗地,鹽撈不到手,反而損了實力,在朝中被人詬病。”
王源笑道:“好吧,我給左相個定心丸,我有十成十的把握拿下野牛城。拿不下,左相彈劾我便是。”
“這叫什麼話?”楊國忠愁眉斥道。
“我信王源能拿下野牛城。討伐南詔國的時候那麼艱難,王源還不是一舉拿下了。眼下的堂兄你倒是不信他了,當時你為何信他?”秦國夫人道。
楊國忠想了想道:“罷了,這件事我也不問了,拿不下是你沒本事,你想賺大錢可是沒那本事可怪不得我。倘若控製了鹽湖,我又能將這些神不知鬼不覺的賣成錢的話,咱們如何分賬?”
王源知道這才是重點,楊國忠繞來繞去其實最關心的是這個。
“四六分賬,我六你四。”王源道。
“什麼?”楊國忠差點摔了杯子,誰敢在和他分錢的時候反而占他的便宜,這王源簡直是瘋了。
“這不可能,我六你四。你知道,若我無法將這些鹽賣成錢,那些鹽就是廢物,鋪路填坑都嫌不合用。你知道要將私鹽納入官鹽售賣,我要擔多大的風險麼?這可是砍頭的罪名。”楊國忠低吼道。
王源道:“左相此言差矣,著風險我們共擔。事情敗露,左相被砍頭,我難道會保住腦袋?左相也不想想,我要攻野牛城還要守住那裏,我要冒多大的風險。沒準我攻野牛城時一直飛羽便要了我的命呢。若論風險的話,誰也不比誰少多少。這鹽湖可是我發現的,我六你四這本就公平合理。”
楊國忠道:“絕對不成,五五分賬是我最後的底線。你可不知道我要在此事上花費多少。你以為我分的錢便全部是我的麼?章丘兼瓊不要給一成堵住他的嘴?下邊辦事的人不要給錢堵嘴?我楊家最後拿到手的不會高於三成。”
王源道:“即便是三成,那也不是個小數目。左相你坐在家裏年入百萬貫,這還舒坦麼?五五分賬我同意,但從劍南到京城的運輸車馬需要左相提供,這部分的運費我可一文不出。挖出來的鹽要從沙漠裏運出來,還要提純熬煮,這些人工柴薪駝馬的費用我還沒著落呢。我拿到手的也多不了多少。若我冒這麼大風險卻賺不了幾個錢,那這事兒我可不幹。”
兩人一個是當朝左相,一個是節度使大員,在此時卻像兩個市井小人一般討價還價,爭吵不休,相互間進進退退,都想爭取最大的利益。
秦國夫人在一旁哭笑不得,隻得在旁調停,最後終於達成協議。雙方五五分賬,所有費用雙方平攤。楊家先拿出三十萬貫墊付前期的費用。王源負責將鹽運出沙漠提純打包,秦國夫人將命人在成都設立車馬行,專門負責將成品鹽運回京城。剩下的事情便交於楊國忠通過戶部的鹽務專賣渠道去銷售。
協議達成的一刻,兩人立刻恢複了謙謙君子的模樣,舉杯互敬,像是沒發生過爭執一般。共同的利益可以將一切矛盾化解,更何況兩人之間不僅是此時的共同經濟利益,而且有著共同的政治利益,更是無不可談,無不可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