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六章 瞎眼(2 / 3)

嚴莊不想多嘴,他早知道在讚揚褒獎之後便是些不適合的理由,因為安祿山內心之中根本就不想立晉王。此刻自己隻能靜靜的傾聽,讓安祿山說出心中的看法,以便可以對症下藥想辦法扭轉這個局麵。

“而且,跟讓朕不能容忍的是,朕這段時間如此病重,他居然一次都沒來探望朕。朕聽說他從長安搜羅了些美女歌姬在府中晝夜享樂。他還是朕的兒子麼?他有沒有把朕的病痛放在心上?他怕是早就盼著朕快些死吧。連基本的孝道都做不到,他如何有資格當這個太子?”安祿山拍打著椅子扶手,大聲說話。談及被兒子的漠視,他的情緒相當的激動。

嚴莊緊皺眉頭,他知道安祿山所言不假。安慶緒確實有些不像話,這段時間他確實鬧得比較瘋。破長安時長安宮中的美女財物他偷偷搜刮了不少。如今,他在洛陽的晉王府中美女如雲,都是從長安幾大皇宮之中搜刮來的妃嬪宮女,天天花天酒地縱情享樂。對安祿山生病這件事,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也忙的沒空來看望安祿山。沒想到這些事情安祿山全部知曉,也都記在心裏。成為他不能成為太子的理由了。

“至於燕王嘛,他雖然年紀幼小,但正如你所言,他聰明伶俐,甚是讓朕喜歡。上下人等也都對他很是喜歡,稱讚他舉止得體,雖然年幼卻穩重的很,有王者之風。而且這段時間他天天來探望朕,還帶來藥物給朕治療。不嫌棄朕的病體汙穢,親自替朕敷藥擦拭。這才是朕的兒子呢,這麼小便知道孝順了,朕如何能不喜歡他?然而他終究年幼,朕擔心立他為太子反而會害了他。若朕一死,何人輔佐於他?慶緒麼?他恐怕不但不會輔助他,反而會暗中生亂。史思明他們麼?他們恐怕會將慶恩當做擺設。這都是讓人頭疼的事情。也是讓朕猶豫不決之處。”

嚴莊籲了口氣,終於開口道:“看來陛下心中其實是屬意於燕王殿下的。年紀幼小確實有些不妥,但如果陛下決意立燕王為太子,倒也不用擔心太多。陛下隻是當太上皇,又非不理朝政。陛下在,誰敢輕舉妄動?到了燕王成年,陛下再還政於他,到那時燕王已經長成,即便陛下百年之後,也無需擔心了。”

安祿山搖頭道:“朕考慮的不是朕能渡過眼前這一劫的情形。若老天爺不依,非要我安祿山的命呢?眼下的局勢豈非一片混亂麼?朕一撒手,燕王能坐穩江山麼?”

嚴莊無言以對,隻得道:“陛下不要多想,陛下洪福齊天,龍體很快便會康健的。”

安祿山擺手道:“朕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是幹係我大燕國未來社稷的大事,可不能馬虎。”

嚴莊咂嘴道:“然則陛下可有應對之法?”

安祿山想了想道:“朕可以完全信任你麼?”

嚴莊愣了愣道:“臣對陛下赤膽忠心,此心可昭日月。”

安祿山用紅腫的雙眼對著嚴莊像探照燈似的上下掃描了很久,終於開口道:“朕信你的話,朕今日召見你來,便是把你當做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朕什麼都不瞞你。朕心裏確實想立慶恩為太子的,但在立慶恩為太子之前,朕需要給他鋪好路,掃清障礙。朕不能讓他在朕死後受人擺布,或者是被野心之人奪權篡位。所以朕不得不有所準備。”

嚴莊伸手摸摸自己屁股和脊背上的疤痕,那是安祿山數月前下令暴打自己時留下的疤痕。那一次若不是安慶緒相救,自己早已被安祿山給砍了。而即便逃得性命,那一場暴打也讓嚴莊落下了臀部骨頭一到早晚便劇烈疼痛的毛病。那天自己的屁股被打爛了,尾椎骨也被打裂了,幸而自己幸運,還能站起來走路,不然自己就要終身癱在床上了。

每天晚上,當自己的後背和尾骨疼痛難忍之時。嚴莊便不斷的咒罵安祿山,詛咒他不得好死。嚴莊早已暗暗發下毒誓,他要讓安祿山付出代價。

而此刻雖然安祿山說的聲情並茂,說自己是這世上他唯一信任的人,嚴莊卻心如止水,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他看透了眼前這個肥胖凶殘的家夥。安祿山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口不一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還在稱兄道弟,下一刻便可能暴怒殺人。他的話根本不能相信,他這個人也不值得自己為他賣命。

但此刻,嚴莊卻聲音激動的連聲感謝安祿山的信任,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感謝陛下的信任,陛下如此待臣,臣當肝腦塗地盡忠報效。臣聽明白了。陛下是決意要立燕王為太子,但卻又怕燕王年幼受人擺布。故而需要做好準備,以防……以防萬一陛下發生了不測,燕王殿下也可以坐穩寶座是麼?”

“正是。朕想的便是這件事。所以朕要替燕王解決後顧之憂。”安祿山點頭道。

嚴莊道:“臣鬥膽直言。從陛下剛才的話裏臣覺察出兩層意思,一是陛下擔心史思明他們不會聽命於燕王,反而會喧賓奪主利用燕王的年幼控製他是麼?甚至……甚至有可能謀權篡位?”

安祿山道:“這是一定的。史思明父子素有野心,朕活著他們不敢動,但朕如果死了,他們必然會不甘於稱臣於慶恩。不瞞你說,這是朕的心病。朕既要防他,卻也不能不用他。史思明畢竟久經戰陣,領兵打仗經驗豐富,還是堪用之人。現在他鎮守長安,據聞連王源的兵馬都隻敢在長安外圍活動,攻占些小的州府城池,卻不敢直接攻城,這便說明一切了。但他如今手握重兵,一旦我死了,他一定會反。到那時便無人可阻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