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忙道:“下官豈會介意,原該由相國接手,下官給您打下手做後勤。”
王源點頭道:“好,顏太守果然是襟懷坦蕩的君子。那麼,我現在說幾件事,這幾件事爾等必須要執行下去,不折不扣。”
“請大帥吩咐。”眾人齊聲道。
王源道:“其一,從明日起,每日行軍不得少於四十裏,不論百姓如何喊苦叫累,都不能減慢速度。必要時以鞭子棍棒督促行路,凡是不願趕路癱坐拖累行軍速度的,可棄之不顧。”
“什麼?相國!這……怕是不妥吧。”顏真卿愕然道。
王源皺眉道:“有何不妥?死幾百人和死幾萬人你選哪個?”
顏真卿張口結舌,半晌後歎道:“罷了,遵相國之命便是。”
王源沉聲道:“有舍有得,有時候必須要做出取舍。若是都這麼拖拖拉拉,拖累的是這四萬人的性命。孰輕孰重不言自明。顏太守你不必去管這件事,此事由我的親衛騎兵去辦,留下罵名也是我王源的罵名。”
顏真卿沉吟片刻,忽然仰頭道:“不,此事還是下官來負責。他們是我平原城的百姓,就算要棄之不顧或者是抽打訓誡,也該是下官來做。王相國是為了我平原城的軍民著想,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讓王相國去背負罵名。要背也是我顏真卿去背。”
王源想了想道:“罷了,就如你所言。也許你辦這件事會更讓百姓們知道這不是鬧著玩的。這是第一件。第二件便是,每日晚間的紮營之事,百姓們不能隨意落腳,營地需劃分區域,百姓們必須在他們的營地之中落腳紮營。兵馬圍繞百姓營地駐紮,設立簡易工事,搭建夜間瞭望哨探。同時即日起禁止夜間篝火,今晚一律將所有米糧煮成飯團攜帶,今後無需燒煮直接食用。這樣叛軍兵馬夜晚便無法發現我們的方位。這件事趙青將軍負責。”
“遵大帥之命。”趙青拱手道。
“第三件事,明日大隊兵馬轉向西南方向,放棄原來的行軍路線。明日一天,路麵基本上會曬幹,兵馬的行軍痕跡也將消失。叛軍追到此處,必以為我們直奔向南,所以我們要迂回而行。本來應該趕往浚縣,但現在我們取道淇縣,讓他們不知我們的行軍路線。當然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淇縣境內有淇水河阻擋,一旦被叛軍追上,淇水河可為屏障,我們或可利用淇水河的阻擋與敵周旋。本帥認為,路途上可能不免要和叛軍兵馬一戰。既然躲不開,戰場便由我們來選擇,這樣於我們更為有利。明日譚平率百騎開路,先行趕往淇縣,尋找有利的渡河渡口和防禦的地形,便於我們後續跟進。”
“遵大帥之命。”譚平拱手道。
“最後一件事便是接應之事。我們若能抵達滑州黃河白馬渡口,須得要大批的船隻方能渡河脫困,這便需要河對麵的州府準備接應。否則在渡口一旦被困,便毫無生路。所以同北海郡要取得聯絡。這件事極為重要,我想請顏太守安排人去通洽。顏太守同北海郡太守賀蘭進明熟識,你寫信交於人送去應該比較合適。顏太守認為如何?”
顏真卿拱手道:“下官遵命。”
王源點頭微笑道:“好了,該說的也差不多了,最後補充一點,沿途需要百姓們幫忙構築工事的,也必須要他們去做。抗拒不為的,也不要手軟。還是那句話,百姓們或許不懂問題的嚴重性,但我們心裏要清楚,不能因為他們不願不想便聽之任之,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當後果嚴重,死了他們的家人親眷的時候,他們不會感激你們的仁慈,反而會咒罵你們的不作為不逼迫,懂了麼?”
“明白了。”眾人齊聲道。
王源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道:“罷了,大夥兒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忙完了早些休息。明日清早啟辰,前路漫漫啊。”
“恭送大帥。”
“恭送相國。”
眾人紛紛拱手恭送王源離開營地,待王源的身影消失之後,眾人才默默回身相顧無語。這位王元帥可不是善茬,從他今日的態度便知道,他可不是什麼愛民如子的人物。為了大部隊的安全,他可不會去顧忌什麼,而這一點恰恰是顏真卿的軟肋。
不過,雖然顏真卿等人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王源今日這四點指示很是及時。本來眾人都有些焦頭爛額暈頭轉向,深陷於混亂的行軍之中束手無策。王源的話及時的給了他們方向,讓他們明白眼下要做的事情。更讓人佩服的是,王元帥連行軍接應乃至被叛軍追上之後的應對都考慮在內,讓人一下子思路清晰起來,再不必無頭蒼蠅般的亂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