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仁皺眉不語。嚴莊道:“怎麼?李大將軍要抗旨麼?或者你可以進去親自問問陛下。我可以在這裏等你問清楚。”
嚴莊側開身子,指著安祿山臥房的門幕道。李歸仁撚須皺眉思索,他很想真的進去問問安祿山這奇怪的旨意到底是何意。但他知道安祿山的脾氣,聖旨頒布誰要敢有半分的不遵,安祿山會立刻翻臉。他最恨別人對他的聖旨不遵守,這是所有了解安祿山的人都知道的一大忌諱。
片刻的沉默之後,李歸仁忽然擺手笑道:“罷了,聖旨都頒布了,還問什麼?遵旨便是。我這便派人去城門通知他們放行。這宮裏的守衛之責便交給你們了,今後我李歸仁便不管了。”
嚴莊微笑道:“李大將軍,還是要交給你來守衛皇宮的,不久後我便要率軍南征,這裏還是要交給你的。陛下隻是希望能調整一下皇宮的守禦罷了。待我說服陛下準許我出征,陛下的安危還要交到你李大將軍的手中。所以李大將軍可不要鬆懈,隨時準備接手皇宮的護衛事務才是。”
“好說好說!本人先行告辭。”李歸仁拱手嗬嗬而笑,一擺手,帶著七八名禁衛走個了幹淨。
李歸仁離去,嚴莊長長的籲了口氣,不知不覺之間內裏衣衫盡濕。事不宜遲,此刻需立刻將城外兵馬調集進城,否則時間一長,李歸仁一旦反應過來,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嚴莊立刻讓李豬兒攜聖旨出城宣旨,自己則繼續和安慶緒兩人躲在安祿山的臥房內假裝著在和安祿山說話。嚴莊倒還算是鎮定,起碼表麵上如此,安慶緒可就沒那麼鎮定了,對著那空蕩蕩的龍床,想著暗格之中的安祿山的屍體,總覺得父皇似乎隨時會活過來。房中的每一個細微的響動,都足以讓安慶緒驚的惶然四顧,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宛如一輩子那麼的漫長。終於,殿外腳步雜遝,人聲嘈雜,嚴莊和安慶緒都站起身來,看著臥房的門口。一片甲胄摩擦刀劍碰撞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不少人來到了外間,嚴莊和安慶緒的心中緊張萬分。這些人顯然是穿著盔甲帶著兵器的甲士,不是自己人便是李歸仁的人。若是李歸仁的人,那便表示事情已經敗露,一切都將以失敗而告終。若是自己人,那麼便可宣告大功告成了。
兩人都屏息凝神的聽著外邊的動靜,聆聽那第一聲說出的話是自己人還是李歸仁,兩人的心髒都噗通噗通的跳的劇烈,手攥成拳頭緊緊的握著,呼吸都幾乎要停止。
“微臣李玉奉旨覲見陛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門幕之外傳了進來,聽到這個聲音,嚴莊心神一鬆,差點便要暈倒過去。李玉是征南軍副帥,正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親信,他進宮了,便表明五萬征南軍已經進宮了。
嚴莊定定神忙快步出了安祿山的臥房,但見外間高高低低站著十幾名將領,正是自己征南軍的一批中高級將領到來了。
見到嚴莊出現,眾將領們拱手見禮。嚴莊拱手還禮,低聲道:“陛下剛剛睡下了,不要高聲驚擾。李玉,兵馬都進城了麼?”
李玉忙道:“稟嚴元帥,都已五萬兵馬都已進城,聽候元帥發落。”
嚴莊點頭沉聲道:“立刻包圍皇宮,你親率兩萬兵馬進宮,和禁衛軍進行交接。從現在起,皇宮內外所有防務交於我征南軍負責。”
李玉拱手道:“遵命。但宮中禁軍若不撤離的話,咱們該怎麼辦?”
嚴莊陰森森的喝道:“誰敢抗命便是抗旨,抗旨者,殺無赦!無論是誰。”
李玉一驚,旋即拱手低喝道:“卑職明白了!”
李玉轉過頭去低聲道:“諸位兄弟,各自整軍辦事。燕兄弟馬兄弟率三萬兵馬包圍皇城,其餘的兄弟率所部兵馬即刻進宮來。”
十幾名中高級將領紛紛應諾,跟著李玉快步而去。不久後皇宮內外喧鬧連天,腳步聲吆喝聲喧嘩聲不絕於耳。本來安靜的皇宮之中火把搖晃人影奔走弄得人心惶惶。後宮之中的嬪妃們也被驚醒,內侍宮女們躲在花樹之間驚慌的窺伺著打探消息,互相詢問著發生了何事。宮中部分地方還爆發出刀劍交擊之聲,仿佛發生了打鬥之事,更是讓宮中所有人都惶然不已,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祿山的寢宮也很快便被征南軍的三千兵馬從裏到外都鎮守了起來,這三千兵馬都是嚴莊的親衛軍,是嚴莊最心腹的兵馬。當這三千兵馬到位之後,嚴莊和安慶緒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當皇宮內外盡皆被征南軍五萬兵馬占領,李歸仁在宮中的萬餘禁軍被趕出皇宮之後,塵埃基本落定。
黎明時分,宮中逐漸安定了下來。寢殿之中,嚴莊終於能微笑的對著安慶緒道:“殿下,大事基本已定,皇宮內外盡入我們手中。接下來待天明之後,召集文武百官上殿,便可宣布陛下傳位於殿下的旨意了。不久後殿下便是我大燕國的皇帝了。老臣在這裏先恭喜殿下賀喜殿下了。”
安慶緒從驚惶的情緒之中一下子進入了狂喜亢奮之中,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順利,一夜之間自己的命運便迥異了。之前還是要死的人,一轉眼間,自己便要成為執掌大燕國江山社稷的人了。這種巨大的喜悅感差點讓他暈倒過去,親手弑父的負罪感和恐慌感頃刻間都拋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