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蘭微笑啐道:“好不要臉,誰給你的定情信物?那時你未經我的許可便取了我的竹笛吹奏。被你吹奏了的竹笛我怎還能用?索性做個順水人情了?可不是什麼定情信物。”
王源嗬嗬笑道:“原來你是嫌我髒,我倒是自作多情了。我還以為從那時起,表姐便對我一見鍾情,難以自拔呢。”
“呸,誰對你一見鍾情了?這話也說得出口,臉皮也太厚了。還不是你死纏爛打,誤了我的清修。”公孫蘭麵色微紅啐道,雖然已經是夫妻多年,但麵對王源的調笑之語,公孫蘭有時還是吃不消。
王源哈哈笑道:“一見王郎終身誤,表姐是不是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公孫蘭輕輕搖頭道:“二郎,我並沒有那麼想,其實我很開心。這一生遇到了你,讓我的人生變了方向。雖然和我的初衷大不相同,但我卻體會到了不一樣的幸福。現在的我很滿足,有平兒和你,還有身邊的這麼多親近之人,我覺得很開心,很快活。如果是我有覺得遺憾之事的話,那便是當初沒有勸阻你踏足朝廷的洪流之中。當初我跟你說過一句話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我說朝廷風雨比之山野之間的風雨要猛烈百倍,山野風雨或許隻是打濕衣衫將你變得狼狽,讓你受風寒侵襲之苦,而朝廷的風雨卻刀鋒箭雨,會讓你粉身碎骨,化為齏粉。”
王源將竹笛藏進懷中,沉聲道:“我當然記得,然而你也知道,我是個激進實際的人。我不願意一輩子藏匿於山林之間,過那種與世無爭不問世事的日子。我無法忍受對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控的感覺,我也無法對天下人的痛苦熟視無睹。如果說當初我受李適之之邀還是為了自保的話,這麼多年來我已經覺得自己有責任為這天下蒼生盡一份力,讓他們擁有安定幸福的生活了。”
公孫蘭微微點頭道:“我明白,小我到大我,你早已脫胎換骨了。以前你是自私的,隻為了自己和身邊的親人著想,現在你確實有悲天憫人之懷了。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看得出的。然則世上的事卻總難如願,如今的情形怕是你極為懊悔了吧。”
王源長歎一聲道:“是啊,當下的局勢讓我心亂如麻,所以我才來你這裏找些安慰。一到你這裏,我的心便會靜下來。謝謝你給我彈琴,陪我說話,我感覺好受的多了。”
公孫蘭微微一笑,嗔道:“你我之間,卻來談什麼謝字?”
王源伸手拉住公孫蘭的手掌,放在唇邊吻了一口笑道:“當然要謝,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嘛。”
公孫蘭噗嗤一笑,抽出手來道:“然則現在的形勢你打算如何應對?也許你不願和我說這些,但我還是想和你說說這件事。當初是我建議你以推舉新太子的方式緩解未來的危機,卻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樣的地步,這件事我有責任。”
王源擺手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的失誤卻要你來擔責麼?你這麼說並不能讓我心裏好受。計劃是對的,隻是因為我的疏忽大意。事實上,李瑁偷偷離開成都之後,老將軍李宓曾經提醒過我,要我小心李瑁一去不回,然而我卻當做了耳旁風。事情之所以演變到了今日的情形,責任完全在我。”
公孫蘭沉吟道:“也不能怪你,誰能想到李瑁居然如此果決,到了靈州立刻便登基稱帝了。依你看,這件事到底是不是陛下和李瑁事前商議好的計劃?不得不說這一手確實高明,李瑁這一登基,你便無法再掌控全局了。說到底,這一手針對的就是你。”
王源點頭道:“當然是針對我,他們父子為了擺脫我的控製也算是殫精竭慮了,這一手高明之極。此事當然是陛下和李瑁商量好的。即便不是事前的商量,陛下也一定是默許的,陛下當即宣布退位的舉動便說明了這一點。”
公孫蘭緩緩點頭道:“定是如此,陛下如此戀棧皇位,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動退位?要退位的話,當初馬嵬坡之時情勢那般惡劣他卻堅決不退,反倒到了現在平叛有望大局趨穩時宣布退位,這顯然是難以讓人信服的。”
王源嗬嗬笑道:“你說的很對。陛下此刻的退位顯然是深思熟慮不得不為之舉,你也說了,他們父子唱的這出戲的目的便是針對我。陛下對我已經毫無信任,借用這一手讓朝廷脫離我的控製。就是這個原因他才會這麼做。說起來,陛下的犧牲可是不小,心裏恐怕已經恨死我了。”
公孫蘭蹙眉道:“沒想到事情鬧到了如此的地步,現在可真的棘手了。二郎,有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王源輕摟公孫蘭腰身,笑道:“有什麼話但問便是。你跟我還客氣什麼。”
公孫蘭怔怔看著王源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思瞞著我?”
王源愣了愣道:“為何有此一問?”
公孫蘭道:“因為你給我的感覺是,任由事情發展而不加約束,按理說事情完全可掌控在你的手中。但我卻沒見到你有任何的防範和作為。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讓事情演變至此?李瑁離開成都的意圖你是不是早已猜到?你是不是明知李瑁一去不回頭,甚至會在靈州稱帝而不加阻攔?”
王源靜靜的站在那裏,並沒有回答這樣的問話。
公孫蘭淡淡道:“罷了,既然你不願回答,我也不逼你。你有你的考慮,也不用跟我說。”
王源搖頭道:“我不是不願回答,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我也正想著和你坦陳心跡,因為有些秘密自己一個人守著實在是難受的很。這樣吧,今晚我來你這裏,這些事適合你我夫妻二人躲在被窩裏說,有些事可見不得光。裸裎相對時我也好坦誠相告。”
公孫蘭紅暈上臉,啐道:“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