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於半夜時分抵達了楚州清江縣境內。品書網雖然人困馬乏,但能夠提前趕在叛軍的船隻之前抵達清江,王源也鬆了口氣。夜裏,清江縣城門緊閉,王源也無法進城。再加上人馬疲乏,王源隻得決定在北城外官道旁的夜店湊合一晚,待明日天明時再進縣城找到當地官員表明身份商議對策。雖然時間緊迫,但叛軍的船隊起碼要到明日晚間才會抵達清江,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準備,倒也並非火燒眉毛。
王源朝城頭喊了幾嗓子,城頭上連半點人影也不見出來。正焦躁間,忽聽吱吱扭扭的木輪轉動之聲從城下的小道上傳來,放眼看去,卻是一名百姓推著太平車從城下的阡陌小道自西往東而來。
那推車的百姓上下打量著王源,抹著汗道:“你是外鄉人吧。不知道今日北城門不開的事情麼?不但今日,明後兩日也不開城門呢。”
“從今日起,東門碼頭處,崔家的糧船在碼頭上平價放糧,清江縣的官吏和士兵都去碼頭維持秩序了,人人都忙的團團轉,哪裏還有人手開北城門?放糧這三天時間,隻開東城門,其餘三城城門都關了呢。這不,我也是要碼頭領糧食的呢。”那百姓解釋道。
王源有心詢問一番內情,當下招手對那百姓道:“兄弟,你上馬來,我載你一程,你替我帶路。都是小河小道的,我怕我走岔了道。”
王源笑道:“放心,我的馬兒可穩當的很。太平車嘛,很簡單,掛在馬屁股後麵便是。”
那百姓欲帶阻止,卻也來不及了。隻站在地下咂舌道:“這位兄弟看著瘦筋筋的,怎地氣力這般大。這太平車我一個人都搬不動。這匹大馬也是厲害,屁股後麵掛著這個重東西,居然紋絲不動。”
那百姓笨拙的爬上馬背,坐在王源身後,王源一提韁繩,馬兒往前便走,那人嚇得一把抱住王源的腰。王源雖覺得有些古怪,倒也隻能忍耐了。
雖然耽擱了些時間,但路上王源倒也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去年的大災也波及到了東南各地。雖然南方的水源充足,但因為北方大旱又大亂的緣故,南方的糧價也直線飆升。不法商賈囤積居奇哄抬糧價,百姓們卻被迫以低價糧食納稅,導致連當地百姓們都買不起糧食了。
“你說,這是揚州的崔家?哪個崔家?”王源問道。
王源恍然,這個崔家正是五姓七族遷居南方的清河崔氏,正是秦國夫人口中所言的那個可稱之為大唐第一豪族的崔家。沒想到這崔家居然這麼會來事,這時候糧價貴如金的時候,願意拿出大批的糧食出來平價售出,這可不是一般的闊氣。要知道這清江縣隻是個小縣城,這裏都能得到救濟,更別提南方的大大小小的各處城池了,那該是多大的手筆。不過在王源看來,大豪族這麼做自然是有他們的目的。花了錢得了人心,這恐怕才是他們此時站出來的原因。
“快到了,這位兄弟看你很著急進城的樣子,你放我下馬來,我自己推著車走吧。也不耽誤你進城。前麵便是運河邊的碼頭了。不過你要是進城找人的話,恐怕還要先探聽探聽,現在城裏的大部分人都在碼頭上領糧食,你進城了未必能找的見你要找的人。”趙六道。
此情此景,讓王源大為讚歎。
在這個陸上交通頗受阻礙的年代,有無數的河流河網可以新船,這自然是極大的便利。而眼前的清江縣,不過是淮水北岸的一處小小的縣城而已,但從碼頭的規模和停泊的船隻的密集程度來看,這裏顯然也是受惠者之一。這座縣城中的大部分人的生活恐怕都仰仗著這座碼頭和這條途徑的運河。
王源無暇多想,策馬衝下土坡直奔碼頭而去。抵達人群的外圍時,胯下的神駿坐騎和馬上人的英俊英武都引起了百姓們的注意。通體烏黑的駿馬上坐著一名英俊不凡器宇軒昂的年輕人,這等人物在清江縣城中還從未見過。
“幾位兄弟,敢問本縣縣令可在此處?”王源抱拳問道。
另一名團練士兵上下打量著王源道:“你這身盔甲從哪得到的?還有這馬兒是哪來的?瞧你這樣子,盔甲和戰馬都是偷來的吧?還不從實招來。”
王源笑道:“幾位開什麼玩笑,本人從北邊來,有要事要見你們的縣令,速速帶我去見他。”
王源皺眉道:“休得無禮。耽誤了要事,你們幾個可要倒黴了。”
王源冷聲喝道:“找死。”手中韁繩一提,黑馬昂首而起,前蹄在空中飛舞,擦著那團練士兵的耳邊劃過。那團練士兵嚇得半死,亂滾帶爬的逃開來。其餘幾名團練見狀大怒,蜂擁而上便要來抓王源的腿拉扯他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