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解圍(3 / 3)

好在還有數百架雲梯可讓他們下城,隻不過,下城和攻城幾乎同樣的困難,也要付出同樣慘重的代價,城頭的守軍豈會容他們從容撤退。一時間箭矢橫飛石塊如雨,連城頭的屍體都被當做滾木投下。叛軍們在付出數千人的傷亡之後,終於灰溜溜衝過護城河,隱沒在黑暗之中。

城頭上下一片歡騰。人們盡情歡呼著,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所有經曆了這一夜苦戰的軍民都知道這一戰有多麼的慘烈。在一片慶祝歡呼聲中,有人開始大哭。於是很快,城頭的歡呼便成了哭聲一片。

王源杵著劍渾身無力的站在城頭,看著放聲大哭的數萬軍民,他的眼睛也濕潤了。在朦朧的黎明的晨光和淚幕之中,王源看到了飛奔而來的一張笑臉,那是崔若瑂正沿著城牆飛奔而來。王源心神一鬆,身子一歪,轟然倒地。

……

王源像是置身於沙漠之中,身體焦灼幹渴,嗓子眼裏像是冒了火。這種感覺和幾年前王源進入沙漠去往野牛城時的經曆很像,身體像是被人抽幹了水分一般,幹枯的像一段木頭。

“水……水……”王源啞聲叫道。

“來了,水來了。”溫柔的聲音響起,柔軟的手掌將自己的頭抬起,靠在了軟綿綿香噴噴溫熱熱彈性十足的一處地方。接下來便是一股清涼的甘泉注入口中,王源頓時如飲瓊漿,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慢些喝,莫嗆著。”溫柔的女聲在耳邊愛憐的絮語,溫柔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額頭。

王源喝光了一大杯水,終於焦渴消失,沉重的眼皮也終於能撐了開來。然後他看到了崔若瑂絕美的麵容就在自己的眼前,眼睛裏滿是擔憂和愛憐。

“你醒啦。”崔若瑂笑顏如花,輕聲道。

王源的耳朵裏尚且回蕩著城頭的廝殺聲和慘叫聲,他甩了甩頭,這些聲音都消失不見了,四周一片寂靜。陽光從窗棱中灑了下來,屋外樹葉刷刷作響,幾隻鳥兒叫的正歡。

“我這是……怎麼了?”王源掙紮起身。然後他感到了身上的劇痛,全身上下幾乎無處不痛。

“莫亂動,莫扯裂了傷口。”崔若瑂忙道。

王源伸手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赤裸著上身,腰肋肩膀手臂上全是包紮的布條。

“你身上受了十幾處傷。腰肋處兩道傷口流了好多血。再加上用力過度,所以你才暈倒在城頭。你已經睡了一上午了。好在沒什麼大礙,郎中說隻需休養休養便可恢複。”崔若瑂柔聲道。

王源哦了一聲,重重的靠在枕頭上,他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郎中脫下你的盔甲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你……身上全是傷口,血把衣衫都染紅了。我差點以為你就……”崔若瑂說不下去了。

王源微笑道:“放心,我哪裏那麼容易死。我知道自己受傷了,我還自己包紮了傷口呢。我可死不了。正如郎中所言,我是用力過度,而且失血過多之故。”

崔若瑂微笑點頭,伸手從旁邊的椅背上取過兩條顏色淡紅的絲布,輕聲問道:“這便是你包紮傷口的絲巾是麼?”

王源笑道:“你留著這東西作甚?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這絲巾還是那天咱們喝餺飥湯吃麵餅的時候你給我的呢,哎呀,被我撕碎了當做包紮傷口之用了。我可不是故意不珍視你的東西的,莫要見怪。”

崔若瑂柔聲道:“你還記得便好。我有什麼見怪的,不過這絲巾現在我要收回了。我另外送你一塊絲帕便是。”

王源笑道:“這已經撕裂了,還被血汙了,你收回作甚?扔了便是。”

崔若瑂不答,輕輕將兩根絲帕並攏起來,在發髻上繞了幾圈,打了個鴛鴦結,笑道:“正好拿來紮我的發髻。我要永遠保存著它,因為這上麵有你為揚州流的血。所以我要留著它,做個見證。”

王源嗬嗬笑道:“你的口味可真重,血染的紗巾你來紮發髻,也不嫌醃臢。唔……這紗巾顏色淡了些,要不要我再割些血來染一染,顏色也鮮豔些。”

“淨胡說。”崔若瑂笑的花枝亂顫,王源也跟著嗬嗬笑了幾聲,但笑容很快便成了苦笑,因為笑起來全身都疼,實在是種折磨。

“戰事如何了?叛軍退了麼?”王源問道。

崔若瑂收起笑容,點頭道:“他們沒再進攻了,全部撤到了西邊十餘裏之外。具體情形我也不太清楚,我一上午都在這裏照顧你了。”

王源點頭道:“我的三千親衛騎兵進城了麼?趙青和譚平呢?怎沒來見我?”

“你說的是趙將軍和譚將軍吧,他們在前廳跟我爺爺爹爹還有沈太守他們敘話呢。你昏睡之時他們來見過你。”崔若瑂忙道。

王源點頭道:“煩請你去叫他們來見我,我問問情形。”

崔若瑂皺眉道:“你要多靜養,雖無性命之憂,但也是要好好將養身子的。特別是你現在很疲倦的情形下。”

王源微笑道:“你放心便是,我自有分寸。我又沒起床,隻是叫他們來說話罷了。去請他們來,乖乖聽話。”

崔若瑂歎了口氣點頭答應,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忽然間卻又折返身來,湊近王源的嘴唇輕輕一吻,然後便飛也般的逃出門去。

王源咂摸著嘴唇上的清香,看著人去後搖弋的珠簾,臉上露出微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