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旺,你還敢說帶著五千騎兵一個時辰便可攻破此城麼?”柳鈞沉聲道。
常有旺皺眉道:“不敢說了,怎地吳忠縣城居然這般的雄偉?不是說隻是一座破舊的城池麼?這看上去像是新近加固過的模樣。怎地胡人也學會修建城防憑城防守了?”
柳鈞冷笑道:“所以說,這回紇人不是一般的胡人,他們知道審時度勢,知道變通。大帥說過,之前的胡人善於野戰不善守城,於每每奪我城池,但卻守不住。久而久之便隻會劫掠了財物百姓帶走,反而不敢占我邊境城池。可回紇人卻不同,他們其誌不在於財物百姓,而是在土地城池。行前義父估計,如吳忠這般緊要的渡口南岸的城池,回紇人必視為珍寶,必重兵把守加固城防固守,現在看來,義父的話應驗了。”
常有旺點頭道:“大帥確實料事如神,看著城池城防,確實是新加固的。這幫胡人必是逼迫百姓們替他們加固城防了。這麼看來,起初城中守軍兩千人的情報恐怕也不準確了。”
柳鈞皺眉點頭道:“定是不準確的,回紇人增兵於此了。看來是要嚴守這座城池,作為黃河南岸的一座堡壘了。”
“柳大將軍,這可麻煩了,我們這一萬人隻是騎兵,又無攻城器械,這可怎麼攻城?難道硬衝麼?那代價可大了。瞧那城牆上居然有那麼多的箭塔,硬衝怕是要死傷不少兄弟。”一名將領在旁低聲道。
“老馬,慌什麼?這就已經尿褲子了?”常有旺喝道。
“我才沒尿褲子呢。我是擔心死傷太多。咱們騎兵本就不是攻城的。若是如之前所言的是一座破爛小城倒也罷了,但現在這城池可不是情報裏說的那樣。”馬副將沉聲道。
“是有點麻煩。攻城器械都在後麵的大軍之中,起碼三四天才能到。若有神威炮,還怕這麼點城防?柳大將軍,要不然咱們等一等大軍吧。無攻城器械,怕是有些棘手。”常有旺也捏著下巴上的黃胡子皺眉道。
柳鈞緩緩搖頭道:“不可。大帥下達的命令是九日徹底控製吳忠縣城,控製住渡口迎接大軍渡河。等候攻城器械?豈非是告訴所有人,我們一萬前營騎兵拿這小城無計可施?你們日後還想抬起頭來麼?”
常有旺搖頭道:“那可不成。我老常可以忍,柳大將軍被人瞧不起可不成。這要是叫宋建功劉德海他們當做笑話說一輩子的。步兵和炮營的兄弟早就看我們騎兵眼紅,這麼一來豈非要教他們笑掉大牙。不多想了,硬攻便是。咱們一萬兵馬,硬攻是絕對能攻的下的。大不了死傷些兄弟就是了。寧願死傷些兵馬,也不能認慫。”
柳鈞搖頭道:“拿兄弟們的命來賭氣,你常有旺有長進啊。你抱著這種想法,騎兵前營還怎敢讓你統帥?沒聽大帥經常說麼?現在我神策軍中每個人都是寶貝,都是精英。為何大帥不擴軍?以我神策軍的聲望,大帥隻要放個話,二三十萬兵馬隨隨便便便可募集到手。但拿人命去拚,可不是我神策軍的風格。”
“這……那你說怎麼辦?咱們又不能強攻,又沒有攻城器械,又要減少傷亡攻下此城,這不是兩難麼?”常有旺攤手道。
柳鈞眯著眼沉聲喝道:“可以智取。事事蠻幹,那還長著腦子作甚?不瞞你們說,我已經有了計策了。如若成功,便可一舉拿下此城。”
……
吳忠城領軍守城的回紇將領名叫圖盧姆,他本是回紇大汗骨力裴羅族中的一名普通的牧馬人。在以往三十年的歲月裏,他和草原上的一根小草一樣的籍籍無名。穿著破爛的袍子,喝著劣質的馬奶酒,頂著懶散的雞窩一般的辮子頭在草原上遊蕩著。他人生的目標隻有一個,那便是牧馬,然後從主人骨力裴羅那裏領取微薄的報酬,然後買酒買飯吃。活到三十多歲,他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無數次悸動的時刻,他盯著馬群裏的幾匹小母馬都流口水。終於有一次,他實在打熬不過,牽來一匹小母馬意圖不軌。然而結果卻很悲慘,小母馬脾氣暴烈,飛起後蹄踢中了他的小腹,差點沒把他腸子給踹斷了。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小母馬隻在他的小肚子上踹了一腳,留下了馬蹄形的傷疤。卻沒有斷送他的命.根子。隻要往下數寸,他這一輩子就廢了。事後圖盧姆曾經在心裏閃過這樣的念頭:還不如讓那畜生廢了自己的命.根子,那樣自己也不用成天盯著草原上那些胸前鼓鼓屁股大大的女子們咽口水了。這樣可好,成天吊死鬼一般的吊著,也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
然而,命運確實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就算是圖盧姆自己,也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混到老時,哪一天一頭紮進雪窩裏死了,讓野狼分了屍也就罷了。可是改變他命運的那一天在不經意間來到了。回紇人的統領骨力裴羅決定造反了,他的命運也隨著骨力裴羅的這個決定而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