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三章 狼心(1 / 3)

一旦心理防線開始崩潰,便如同江河堤壩崩塌一般再也難以收拾。{隨}{夢}щ{suimeng][lā}不過如何動手行事,二人甚是為難。現在兩人被禁足於家祠之中,似乎沒有任何的辦法。

但其實鄭秋山早已設計好了一切,在崔氏兄弟提出無法動手的顧慮之後,鄭秋山撫須嗬嗬笑道:“兩位世侄,辦法是肯定有的,但需要兩位世侄的配合。老夫聽說,明日是二位世侄生母忌日,雖然你們的生母隻是側室,但生前和崔翁感情甚篤。莫如這樣,二位世侄寫封信送往宅中,請求崔翁明日前來家祠祭拜你們的生母,他一定會來的。”

崔元平和崔元戎盡皆默然,鄭秋山連自己兄弟二人生母的忌日都知道的這麼清楚,可見他似有處心積慮之嫌。但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是無用,這個辦法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崔家兄弟三人非一母同胞。崔元博乃崔道遠正室張氏嫡出,崔元平和崔元戎乃是側室王氏所生。那王氏生前深得崔道遠寵愛,隻可惜死的太早,三十幾歲便患病亡故。這麼多年來,雖非年年祭拜,但每到忌日,崔道遠都會在家宅牌位前上一炷香靜坐片刻,以托哀思之情。

“崔翁來家祠拜祭之後,你二人便留他在此吃飯。我想,就算崔翁對你們二人痛恨不已,但看在你們亡母的份上,在一起吃頓飯肯定還是肯的,那麼酒席之上,便可動手了。”鄭秋山低聲道。

崔氏兄弟心如鹿撞,汗如雨下。但卻也知道這或許確實是最近唯一能見到父親的機會,唯一能親近他的機會。

“鄭世伯,難道我們要在飯桌上舉刀砍殺老爺子麼?這……這可不成。不瞞您說,老爺子雖然年逾古稀,但憑我兄弟二人,卻還未必是他對手。再說老爺子積威之下,隻掃視我們一眼,我們便膽戰心驚了,更遑論和他動刀動槍了。”崔元平囁嚅道。

鄭秋山歎息一聲道:“放心,二位世侄。雖然我們不得不要取崔翁性命,但也不能讓你們兩個拿刀去砍殺崔翁。諾,我這裏有一包藥,明日酒席上,你們將藥物傾入酒壺之中,崔翁飲酒之後便會中毒歸天。好歹是個全屍,也算是你兄弟二人最後盡了孝道了。哎……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呢?二位賢侄,你們看如何?”

鄭秋山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來放在桌上,崔元平顫抖著手揭開紙包,但見紙包裏包著一小撮黃色的粉末,知道這必是劇毒之藥。兄弟二人躊躇許久,終於在鄭秋山的逼視之下,崔元戎伸手將紙包揣進了懷裏。

鄭秋山麵帶微笑,低聲安慰兩人道:“二位賢侄,你們放心,此事絕對不會外傳。善後之事老夫也會協助你們處理。你們要往好處想,此事辦妥之後,明日你們便是崔家之主了,而且也救了成千上百的崔氏族人,你們不是罪人,相反卻是崔家的功臣呢。”

兄弟二人默然無語,麵如死灰一般。鄭秋山和程度帶人離去之後,兄弟二人在房中相對而坐,驚惶對視,戰戰兢兢一直到天明,沒有片刻合眼。

……

江南道和杭州的政務崔道遠很少親力親為,一般都是崔道遠手下的官員們將事情處理了,回頭稟報於崔道遠知曉便可。但即便如此,崔道遠還是保持著辰時去衙門坐堂,午時初刻便準時離開的習慣。每天他出現在衙門裏也就是那麼一兩個時辰。從不遲到,也不晚走,下午更是從不出現,這個習慣自從他上任江南道巡察使和杭州刺史之後雷打不動。

但今日,到了巳時,崔道遠便坐不住了。因為今日是亡妾王氏的忌日,崔道遠每年今日都會去家中佛堂王氏的牌位前上香靜坐,和王氏說說話寄托哀思。這王氏雖是小門小戶的女子,但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性子溫婉賢淑,溫柔如水。

崔道遠年輕時脾氣暴躁,易怒易躁,但一到這王氏麵前,便立刻變了個人一般,變得極其溫柔。可以這麼說,自從有了王氏,對崔道遠性格的養成起到了極大的塑造的效果。崔道遠自己也這麼認為,他認為此生若沒有遇到王氏,或許他便成為不了今日的崔道遠。他和王氏之間的感情好到讓正室和其他眾妻妾都眼紅嫉妒之極,但崔道遠不以為然,王氏的住處是他最多留連之所,乃至於王氏接連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而正室張氏卻隻生了一個兒子。

然而,世間之事總是有所缺憾,或許是上天嫉妒這份美好的姻緣,王氏在生了崔元戎之後的第二年便患病而亡。這對崔道遠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打擊。王氏亡故之後,崔道遠頹廢了數年之久,很難恢複過來。因為王氏之死和連生二子導致氣血虧敗有關,崔道遠甚至遷怒於崔元平和崔元戎這兩個兒子。日後對崔元平和崔元戎苛刻嚴厲,其中部分原因也是於此有關。

為了表達對王氏的看重,崔道遠甚至不顧族人反對,在二十年前接任家主之後,將王氏的牌位移入祠堂之中供奉。本來按照宗族規矩,王氏這樣的側室是不能提前進入宗祠的,隻有正室才有進入宗祠供奉的資格,但崔道遠卻根本不管。由此可見崔道遠對王氏的感情有多麼的深。

“來人,備車回府。”巳時一到,崔道遠便從堂上起身來,朝著隨從吩咐道。

隨從們也知道今日老爺子是要回家祭祀亡妾的,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在眾官員的拱手相送之下,崔道遠出了衙門上了馬車打道回府。不久後回到府中,管家崔七也早就做好了祭拜的準備,在後園佛堂之中備好了犧牲果品香案等物,請出了王氏的牌位來。崔道遠淨手焚香,拜祭亡靈,之後便在佛堂中的蒲團上靜靜坐下。按照他的習慣,他要在這裏坐上一個時辰,才算是將哀思之情盡數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