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無糧草送入,內無糧草維持,你們想想,你們還能蹦躂幾天?還不趕緊投降更待何時?”曾國忠大聲笑道。
圍困在土坡四周的士兵們聽的真切,盡皆悚然。曾國忠說的這些都是被封鎖的消息,士兵們自然無從得知。但今晚中營糧倉方向已經起了大火,下午的時候大軍調集了上萬人出營去往來時山道,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現在綜合這兩個消息來看,怕是真的糧道出了事。曾國忠的話也許並非是滿口胡言,而是真的有其事。
“下邊的兄弟們,我說的話句句是真,你們還被蒙在鼓裏。大軍已經斷糧了,很快便頂不住了。你們還在這裏為李瑁賣命作甚?李瑁是篡位逆賊,太上皇已經在成都重新複位了,你們不要替李瑁這個逆賊賣命了,沒得白白丟了性命。”曾國忠高聲大喊道。
士兵們麵麵相覷,驚恐躁動起來。有人交頭接耳小聲的相互議論著。董元舒見此情景,對著周圍的士兵們怒罵道:“幹什麼幹什麼?都在議論什麼?這三個反賊的話你們也信?他們是走投無路胡扯罷了。還不給我放箭,將他們全部射殺。”
士兵們不敢不聽,一群弓箭手彎弓搭箭,朝著土坡上方開始放箭。這小土坡本是營地中的一片隆起之地,紮營時便以此為基礎,堆積了不少沙土石塊加高加寬,用來作為營中瞭望和戰時指揮之用。營地中這種沙土累積的高台很多,都是用來瞭望放哨並戰時供將領們站在上麵指揮號令的。所以這些土坡上也並非全無防禦,在邊緣處堆積了半人高的沙包圍牆,留下一條上下的土階,戰時可讓弓箭手和長槍兵在土台上防守,以防敵軍刺殺指揮的將領。
此刻箭支如雨而來,這簡單的防禦工事倒也可以供曾國忠等人作為庇護之處。然而土台上方麵積太小,曾國忠的手下有數百人之眾,能安全躲藏箭支之處隻能藏身三百餘人,剩下的二百多人便隻能擠在旁邊,不能完全得到庇護。密集的箭支落下,頓時有上百人中箭,慘叫聲不絕於耳。
曾國忠錢高誌王昌齡三人躲在西南角的土台階旁邊,他們已經盡量不占用太多的地方,讓王昌齡躲在最裏邊,曾國忠和錢高誌縮在外邊,用手中的兵刃格擋箭支。身邊的兄弟被射中許多,慘叫聲不絕,三人卻也沒什麼辦法。
“兄弟們,沒法子,我救不了你們。各位先上路,一會兒我們便來尋你們。我們定拉幾個墊背的陪著你們便是。”曾國忠歎息道。
那些中箭的士兵們自知已無生路,很多人身上紮著箭支一時未死,疼痛難忍,便自己抹脖子。還有一些索性硬撐著翻越土台邊緣跳下去,想殺一兩個人墊背,但跳下去的那一刻,便被亂刀分屍。
幾輪箭射過之後,下方的士兵開始逼近土台西南側的台階,意圖攻上來趕盡殺絕。曾國忠趴在沙包上看的真切,苦笑道:“錢老弟,昌齡兄,我們今日恐怕是逃不出去了,全部要交代在這裏了。你們後不後悔?”
錢高誌笑道:“後悔什麼?我們兄弟的命其實在揚州一戰中便是撿來的。若不是王大帥,我們都死在揚州了。我們多活了這大半年已然是賺了,這半年裏我還納了兩個小妾,得了一個兒子呢。老子是夠本了。”
曾國忠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確實是夠本了,可惜我家裏的那位是個母老虎,不讓我娶妾。早知如此,我可不聽她的,起碼暢春園我那相好的小菊兒要娶回家的。”
錢高誌聞言哈哈大笑。曾國忠看著默默無言的王昌齡道:“昌齡兄,你怕不怕?害的你你也跟著趟了這趟渾水。”
王昌齡搖搖頭道:“這是什麼話?這怎麼叫蹚渾水?我也不怕,我雖是一介書生,但我可不怕死。可惜我手無縛雞之力,無法和你們一樣殺敵,倒成了你們的累贅了。不然我也殺幾個人墊墊背。”
錢高誌挑指讚道:“昌齡兄是我見過的最硬氣的讀書人。我雖是粗人,但也知道昌齡兄大名和昌齡兄的大作。那首‘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寫的真有氣勢。果然詩如其人,昌齡兄好骨氣,好氣勢。我們這些武人讀了都熱血沸騰。”
王昌齡搖頭苦笑道:“這有什麼?真正如王相國那般的人,率兵硬撼十萬回紇胡騎,這才是真正的厲害呢。王相國也是文人出身,但和他相比,在下便微不足道了。哎,本想著這次能見到王相國,我還想著和他請教請教呢,可惜沒機會了。”
曾國忠咂嘴道:“確實可惜了。不然你們兩個見了麵,定是很投緣的。話說大帥說好了要派兵來救援的,怎地沒動靜啊。營地裏大火燒的這麼熱鬧,大帥不會看不見吧。”
王昌齡道:“剛才我好像看到城頭發了信號彈了。你們沒看見麼?不知道是不是來營救我們的信號。”
曾國忠和錢高誌一愣,同聲問道:“那是什麼時候?”
“就是咱們衝到後營門那裏的時候,你們忙著殺人,可能沒注意。”王昌齡道。
曾國忠和錢高誌對視一眼,臉上均露出喜容來。曾國忠叫道:“太好了,那應該是大帥派兵來救我們了。哈哈。也許咱們不用死在這裏了。咱們也不用去拚命了,守住這裏坡口,拖得一時是一時,救兵或許馬上便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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