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齡喜道:“相國讀過我的詩麼?”
“那是自然。‘曠野饒悲風,颼颼黃蒿草。係馬倚白楊,誰知我懷抱’這是不是昌齡兄的新作?還有:仗劍行千裏,微軀感一言。曾為大梁客,不負信陵恩。”王源笑著吟出這兩首詩來。
“哎呀,相國還真是讀了。在下當真榮幸之至。拙作定叫相國貽笑了吧。”
王昌齡雙目放光,王源沒有新作他並不吃驚,畢竟他現在身居高位,叱吒天下,哪裏還有閑情逸致去寫詩。但王源卻讀了自己的詩,還能張口便誦,這足見他對自己的詩的肯定。王昌齡當然很開心了。
“昌齡兄不必自謙。你的詩慷慨激昂,氣勢雄渾,有大英雄之氣概。很久以前便盛名滿天下,焉能不讀?出塞詩幾首膾炙人口天下皆知,拜讀昌齡兄大作,頗有痛快淋漓之感。”
“多謝相國謬讚。我那不過是空歎徒悲罷了。相國才是真正的大英雄。策馬揚鞭,馳騁天下。王某也隻能激揚文字紙上談兵罷了。慚愧之極。”
王源笑道:“可莫這麼想。不過說起來我倒是很喜歡昌齡兄的這一首: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王昌齡愕然道:“相國怎會喜歡這一首?這一首平平無奇啊。隻是尋常戲作罷了。”
王源道:“我喜歡這一首的安逸情趣,詩情畫意。昌齡兄多發激昂之音,多生躊躇之感,此中情形下固然佳作不斷。前有‘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後有‘係馬倚白楊,誰知我懷抱’,詩句固然好到極致,但情緒不免悲愴低落。當昌齡兄能寫出‘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這樣的句子來的時候,那才是快樂的昌齡兄。我希望昌齡兄能多出此類佳作,那時便表示天下太平,昌齡兄胸中的不平和塊壘也盡消除了。那也是我的期望,所以說我願意看到昌齡兄的筆下能多些采蓮曲,少些從軍行,便表示天下安定,天下太平。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便是王某畢生之所望。相信也是昌齡兄的願望吧。”
王昌齡失態的一把抓住王源的手道:“和相國談詩,真乃戚戚於心,受益匪淺。相國,我要多多和你談論詩文才好,好久沒有和人如此交心談詩了。”
王源嗬嗬而笑剛要說話,一旁的曾國忠咳嗽一聲道:“大帥,昌齡兄,我看我和老錢還是先告退吧,看來你們把我們給忘了。”
王源和王昌齡愣了愣,同時大笑起來。王源笑道:“哎呀,對不住,我和昌齡兄聊得高興,竟然冷落了二位。曾將軍,錢將軍,失禮失禮。”
曾國忠笑道:“其實聽著也蠻有意思的,雖然我們哥倆什麼都聽不懂。但現在這時候,怕不是說詩文的時候。昌齡兄,不是我無禮打斷你們,這時候你拖著大帥談詩文,怕是不合適吧。大敵當前,大帥有多少事要做,多少軍務要謀劃,詩文的事情,畢竟不能退敵啊。”
王昌齡恢複常態,拱手道:“抱歉抱歉,是王某之過。王某是個書呆子,一談這些事便收不住話頭。”
“這還差不多。”曾國忠轉向王源道:“大帥,跟咱們說說目前的局勢吧,卑職還是想聽聽這些。”
王源微笑道:“曾將軍想知道什麼?”
曾國忠道:“卑職想知道,這次咱們燒了李光弼的糧草,他的後勤補給路線也被截斷,不知道大戰還打不打得起來?”
王源嗬嗬笑道:“曾將軍是怎麼認為的?”
曾國忠想了想道:“若卑職是李光弼的話,這種情形下,自然是退兵為上策。糧草都沒了,還怎麼打?”
王源轉頭問錢高誌道:“錢將軍怎麼看?”
錢高誌道:“卑職和曾將軍看法差不多。”
王源點點頭,笑道:“我和二位看法不同。我認為大戰馬上就要開始。”
曾國忠楞道:“怎麼?他還敢攻城麼?是不是因為我們這次沒有完全將他的糧草物資燒毀?哎,我們這次失誤了些,糧草燒了大半,留了些給他,起碼還夠他們吃幾天的。我們該拚一拚的,燒個幹淨才好。最好是連那些攻城車都燒了,那才好呢。可惜我們做不到。”
王源微笑道:“曾將軍,糧草燒個幹幹淨淨,李光弼便真的要走了。我反倒覺得你們燒了一大半,燒的恰到好處。”
“這……大帥的意思是,您是希望他攻城?”曾國忠等三人都有些發愣。
王源點頭道:“當然希望他攻城。遲早都有一戰,遲戰不如早戰。我可不希望他們跑了。這一次他們是三十萬,下次再來怕便是五十萬六十萬了。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李瑁他們現在在各地強征民夫的事情。而現在,他這三十萬兵馬士氣正低落,糧草給燒了大半後,他又沒有時間好整以暇的做準備,此時他們攻城,雖然兵馬依舊多我數倍,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倉促攻城。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是……大帥怎知李光弼一定會攻城呢?您這麼想,他肯定也知道此時的局麵,他難道便會如大帥所料發動攻城?”錢高誌詫異道。他的疑問也是曾國忠和王昌齡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