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清倌人,再是賣藝不賣身,但青樓出生便是青樓出生,在宗室貴族眼裏連教坊司的舞姬都比青樓女子強些。
皇家宗室子弟,無事去青樓聽琴賞舞是風雅之事,便是對哪個姑娘格外欣賞,花錢捧一捧也無妨,連皇帝也不管。可誰要當真和青樓女子牽連不清,宗室們頭一件要做的就是將那生出事端的根源除掉。
那位在如今依舊掌兵十八萬的老王爺啊,莫看脾氣一等一的火爆,卻是個精明至極的,怎麼可能讓自己唯一的嫡子犯這種錯誤?
蘇梨本就聰慧,不過是吃了當局者迷的虧,越是在意越是糊塗,寒玥這一點,她立即就明白了。
那蒔夢在蒔花館好幾年了,又不是才出現的,對方既然安安穩穩的在那裏,便是李立軒和她之間毫無牽扯的證明。
蘇梨眼裏的愁緒立時便去了幾分。
“師父,你怎麼懂得這麼多?難道您看過李家的族規?”蘇梨看著自家美得不似人間的師父,生出些疑惑來。
李氏族規什麼的,她成親後花了五六日下午的功夫才給翻完了,現在還有好一部分記不住呢,否則也不會一下反應過來。
可師父是昆侖仙山上下來的仙子,雖不說得要餐風飲露才符合風骨,但這樣精通凡間禮法,總覺得很違和呢。
“哪裏需要看什麼族規……師父算計過的人心,比你見過的還多。”寒玥看了蘇梨一眼,淡淡的道。
一個世家大族,若是連這點家風都沒有的話,還談什麼千年傳承?
雖說皇室朱門之中最是藏汙納垢,但也要看時間和場合的。
唐國這才一統中原多久?當今皇帝的位置來得又稍不正統,前朝十六國的宗室遺孤、忠臣遺民都看著呢,誰不想看看隴西李氏的笑話?
這種情形下,別說李立軒這樣家教森嚴、克己自律的王府世子,就算是尋常的宗室,也不會犯這樣原則性的錯誤。
退一萬步講,真有哪個癡心的看上了那個青樓名伶,不在一起就活不下去的,那也該是想法子將人從青樓裏弄出來,遠遠的送到那個邊境州府去,將身份洗幹淨了,再由旁人通過“孝敬”之類的名義送上來,哪裏有明目張膽直接勾搭的道理?
越是光明正大,越是清清白白。
寒玥道:“你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一個清平縣主算什麼,蘇梨不單是蓬萊縣主,還是她的入門弟子呢。
蘇梨垂眸斂了笑意:“師父,我尋到了當年清平縣主的畫像,那個叫蒔夢的女子與她,眉眼間確實有幾分相似。”
“若是得到的結果是你最不願意的那個,你要如何?”寒玥問道。
“師父,我不知道呢。”蘇梨輕輕搖頭。
凡間男女,向來都是男子二十前娶妻,女子十七前出嫁。除非是寒門學子一心求學打算考取功名後再娶一個高門女子,否則如李訣那般二十三方才成婚的便已經算晚了。
李立軒心理健康,身體沒毛病,卻拖到二十七歲才成親,別人會猜測他心裏裝了人並不奇怪。
蘇梨信了李立軒九分半,卻總歸剩下半分懷疑。
畢竟不論是否為她好,他總歸是對她撒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