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三姑肩上的皮卡,卻挺直了身子,隨著三姑身體的晃動而晃動著。他覺得這種讓他暈乎乎的晃動,很帶勁,很刺激。三姑不住地提醒皮卡,讓他抱住她的腦袋,他卻就是不抱,他一心要試一試怎樣在晃動中保持平衡。
晃動不止。
皮卡想到了小船——
那天,三姑帶他上了一隻小船。到了河中央,三姑叉開雙腿,一會兒右腿用力,一會兒左腿用力,小船便輕輕地搖晃起來。起初,皮卡有點兒害怕,但很快就覺得這種晃動,正是他所喜歡的,他不住地說:“三姑,晃!三姑,晃!”三姑有節奏地晃著,隻見小船一會兒傾向左邊,一會兒傾向右邊,水波越來越大,一波推著一波往岸邊湧去,淺灘上的蘆葦一會兒被河水淹去一大截,一會兒又從水裏冒了出來。幾隻鴨子不用遊動,自在地隨著波浪晃動著。最猛的一次晃動,水都“嘩嘩”湧進了小船,三姑嚇了一跳,再也不敢晃動了。
現在,三姑就是他的小船。
正晃動著,天空忽地一道藍色的閃電。那閃電長長的,像一根鞭子,一直抽打到天邊。還沒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就聽“哢嚓”,天空爆發出一聲脆亮的雷聲。
一場的人,頓時怔住了!
雷聲從頭頂滾過,滾向天邊。
一場的人,都很安靜地望著天空。
又是一道藍色的閃電,天空像一隻碩大的薄皮西瓜,鋒利的刀剛一切入,它自己便“哢嚓”裂開了!
就在雷聲響起前的頃刻,一場的人就像炸窩一樣,向四麵八方逃竄。
正逃竄著,那雷炸響了!
人們看不見天,但分明覺得天幕在發顫。
到處是驚恐的叫聲。大人在呼喚孩子,孩子在呼喚大人,仿佛世界遭到了劫難,再過一會兒,整個世界就要毀滅掉了一般。
皮卡終於抱住了三姑的腦袋。
風說到就到,仿佛早已關在附近柵欄裏的一群牛,這一會兒,柵欄打開了,便呼呼啦啦地衝了出來,把地上的草把、灰塵全都卷到了天空。
皮卡把臉伏在三姑的頭頂上,耳邊響著的是草把飛過的聲音。
舞台的頂子被風掀掉了。幾盞明晃晃的大燈泡搖晃了幾下,突然熄滅掉了。於是,最後的亮光也消失了。天地間,隻是墨一般的黑。
又是閃電,又是雷聲。
天空一次又一次地被撕裂,一次又一次地被粉碎。
開始掉雨點了,一開始就沉甸甸的,砸在人臉上都感到有點兒麻。
等三姑終於定下神來時,一場的人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騎在三姑肩上的皮卡,卻挺直了身子,隨著三姑身體的晃動而晃動著。他覺得這種讓他暈乎乎的晃動,很帶勁,很刺激。三姑不住地提醒皮卡,讓他抱住她的腦袋,他卻就是不抱,他一心要試一試怎樣在晃動中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