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溫糖睡得不太安穩,腦子裏有太多的疑問。自己見到的一切都像是曆史中的場景,標語、知青、人民公社、生產大隊、落後的條件,家家戶戶用的還是煤油燈,這不正常。迷迷糊糊睡著前她對自己說:這隻是一場夢。
然而當她再次睜眼的時候,還是那個家徒四壁的窮酸場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所以這不是夢。不過睡眠中她做了不少夢,仿佛是曆史和曾經記憶的穿插,一片混亂,亂到那些模糊的似乎關於她原來記憶的畫麵都記不清了。但是又奇跡清楚地記得夢中的溫糖,換句話說,承襲了溫糖的所有記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溫糖,真正的溫糖死於溺水,而她不知何故魂穿了。
對了,就是魂穿,這說法是她原本該在的年代才有。難怪自她被救起睜眼的那刻,對這裏的一切沒有任何歸屬感,哪怕麵對“家人”,除了疏離便是陌生。
忘記了自己是誰的感覺很差,差到她想再去死一死。但她是個冷靜睿智的人,不怪她為什麼對自己有這樣的定義,理智告訴她,不論如何,她現在已經是溫糖了,既來之則安之。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溫糖無聲輕歎,1974年啊,操蛋的年代。
沒有手表也不知現在幾點,但是已經睡不著了。溫糖起身走到屋外,天已經亮了,此時乃八月初,當屬夏季。而這裏是成縣的一個小村落,石榴村,地理位置偏南,那麼根據天色來看,此時大概是五六點左右。
身後是門板被推開的聲音,不用想,這時候起床的除了溫國棟也就隻剩溫月了。果然聽得男聲一問:“二丫?怎麼不多睡會?身體怎麼樣了?”
溫糖轉身:“睡不著就起來了,身體沒事。”
“那就好。”
“我去做飯。”既然已經身為了這個家的一份子,她有義務幹活。因為那個懶婆娘指望不上,未免耳朵遭罪,她寧遠勤勞一點,反正她也是要吃飯的。
這種年代,這種條件,想吃上一頓豐盛的早餐簡直癡人說夢,舀了勺米,又洗了兩個地瓜煮粥,稀是稀了點,可隻有這樣才夠一家五口的口糧。
幸而這具身體做慣了農活家務,本能使得她在看到那土灶時也沒有任何為難,點火、燒柴、煮粥,很是順利。
溫月起得也不晚,可起來的時候溫糖已經忙活開了,看著妹妹還有些亂的頭發溫月一愣,快速去門外井邊打水胡亂抹了把臉,進屋替換溫糖:“二丫,我來,你去洗把臉吧。”
“好。”
洗漱完畢,粥的香味也飄散開來。溫糖想了想,翻出一小袋麵粉,手腳利落地烙了幾個餅。
許是聞到了飯香味,那母子二人才起床了。
然而當看到小桌上擺放好的麵餅時,王桂花尖叫出聲:“這誰做的?”
溫糖淡淡應答:“我。”
“你個敗家玩意,家裏就那麼點麵粉,你烙餅?你是要吃窮我們家嗎?”上手就要擰她。
說得像這個家多富裕一樣,溫糖側身一步躲過。
“你還敢躲?看我不打死你……”
“爸要勞作,幹的是體力活,稀飯不頂飽,才特意烙了餅,難道你想讓爸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