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吻別(1 / 3)

當晚,溫糖做了個夢,夢裏的人都看不清麵容,但是情節卻依稀記得一些。仿佛看了一部快進的宮廷連續劇,大概就是冷宮棄後逆襲記。醒來後尤記得那位皇後一身鳳袍,以睥睨之姿站在大殿之上,麵對百官的匍匐朝賀,淡淡拂袖——

平身!

而她的身旁站著一個眉眼帶笑、卓爾不凡的男人。

二人相視一笑,畫麵就此定格。

溫糖眨了眨眼,忽而有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居然會做這種夢?

簡直——

莫名其妙!

不過黃粱一夢,溫糖很快將夢境拋卻腦後,沒太放在心上,日子照舊。可此夢過後,溫糖隔三差五便做起了亂夢。之所以說是亂,因為所做的夢五花八門,什麼年代的都有,全無半點規律可尋,甚至還出現了末世。

這些個素材,特麼的都可以寫一部快穿小說了吧?

溫糖隻當在這信息不夠發達的年代分文不花便看了幾場天馬行空的精彩電影,唯一讓她在意的是,這些夢裏總會出現一名男子,盡管身份不同,卻讓人有一種他是同一人的錯覺。

這......

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無解,就交給時間,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離知青回去的日子越來越近,溫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沒什麼不同,溫國棟看著卻像是有滿腹心事,時不時地在院子裏低頭抽悶煙,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隻是在看到溫糖的時候眼裏又多了幾分疼惜。

“姐,爸這些時好像有些不對勁。”

溫月也是難得回家一趟,可知青們要回去的消息無人不曉,聽溫糖這麼一問,不免心底有些詫異,這你都看不出來?

“二丫,你是真不知道?”

溫糖搖了搖頭:“我應該知道嗎?”

“你......”溫月扶額,“說你聰明你怎麼又跟少根筋似的,我都看出來了你咋還一臉懵呢?”

“你看出什麼了?”

“沒幾天季寒就要走了。”

“所以呢?”

“哎......”溫月長歎一聲,“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咋跟個沒事人一樣?看來你是真的不在意季寒,可憐他一片癡心啊。”

原是為了這事啊。

“姐,你覺得季寒真是那兒女情長的人?”

“咋就不是?你就算不喜歡他也別說這種話嘛。”

“不是,姐,他才十九歲,有大好的前程,男兒誌在四方,若是為了一個女人就棄自己的前程不顧,便是英雄氣短了。”

“你這話說的......我越發覺得他可憐了。”

溫糖嗬嗬一笑:“姐,你太不了解他了。”

“這時候你又了解了?”

“他是天上的鷹、草原上的狼,心中有大乾坤,合該是笑傲九州的人物,又豈能困在一方小天地埋沒了才幹,消磨了意誌?”

“你......”

“改革開放,正是年輕人大展拳腳、施展抱負的時候,誰不想幹出一番事業?你不是說看好他麼?”

“是啊,所以才覺得可惜。”

“可惜什麼?他的人品我自然看好。”

嗯?這又是幾個意思?

“我們都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他身為一個男人,倘若沒點雄心壯誌隻在乎那點小情小愛,別說我看不上,他自己也會唾棄自己。”

“那你......”

“這麼和你說吧,我如果是男人,有了心愛的女子,我會竭盡所能為自己心愛的女人遮風擋雨,和她攜手共進。可要做到這一點,靠的是自身的強大。倘若沒半點能力隻會耍嘴皮子?嗬嗬,一切都是空談。”

“你這說得有些過,咱就普通小老百姓,平平安安、無災無病,得一知心人足夠。”

“金鱗豈是池中物?”季寒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不凡,溫糖輕笑一聲,“別的不說,就說你和小虎哥。你倆定了親,來年便要結婚,按理安安穩穩在石榴村過過太平日子也挺好,又何必去省城折騰?還不是為了以後的生活更好?你看一般的家庭,不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可小虎哥和別的有著大男子主義的人不同,放手讓你去市裏闖蕩,他自己也能沉得下心腳踏實地搞好花卉基地,這份心性我是佩服的。你們這叫共同奮鬥,不愁沒好日子。”

“連你們尚且如此,季寒又怎會甘願窩在這山溝溝裏當農夫?”

“可是......”

“沒有可是!”溫糖放下了手裏的活,目光深遠看著遠方,說,“姐,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真正喜歡一個人,要懂得放手。我說的放手不是放棄,而是讓對方為了理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開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哪怕前路艱辛,哪怕會碰個頭破血流。可人生短短幾十年,彈指即過,不奮鬥拚搏一把,豈不白來世上走一遭?”

“我若喜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給他拖後腿。一時的濃情經不起歲月的蹉跎,人之相處,感情想要長久,需共同努力、共同經營、共同進步。對人對事、對感情,目光都要長遠些,原地踏步的最終結果隻會是曲終人散,互生怨恨。如果是這樣,不如不愛!”

溫月怔了好半晌,心中感歎不已,果然自己的妹妹是個有大誌向的,難怪那麼招人喜愛。心中一舒,笑說:“所以你和他......”

“下個月高考,我一定會金榜題名。”

“那他......”

“他懂!”

合著二人早好上了,而且都說好了呀,沒得讓她白擔心一場!

溫月笑了:“你說得是,趁年輕好好搏一把,我妹妹這麼有出息,當姐姐的也不能落後啊。”

“嗯,一起努力。”

“加油!”

離別的時間越來越近,季寒找溫糖的次數更多了,以前是三天兩頭逮著機會往溫糖身邊湊,現在是走哪都能看到他跟在溫糖身邊,十分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機會,生怕一眼沒瞧見人就沒了,看得李北三人已經無力吐槽。

“啊,堂堂的京城季家二少,從不正眼瞧人,居然會栽在一個小丫頭手裏,我也是服氣的。你們瞅他那樣,幹脆別走得了!”李北抽著煙嬉笑。

“問世間情為何物,難得他動了真心,你就別在這酸了。”

“光良,這回我還真沒酸,我其實挺佩服季少的,以前多得意的一個人啊,如今為了個丫頭掏心掏肺,這是動了真格的,這份情誰看了都動容。真特麼想讓他倆原地結婚!”

“嗬嗬,我瞅那丫頭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看著還真挺般配。”

“般配是般配,可那丫頭還是太冷淡了些,也就季少受得了。”

陳旭青彈了彈煙灰,眯眼道:“我倒是覺得丫頭挺好,瞅著冷淡但對人處事極有分寸。他倆一個看似外放一個收斂,可都不是輕易和人交心的人,說來骨子裏很像不是嗎?雖說都是季少追著人姑娘跑,可小糖要真不喜歡一早拒絕了,哪會由著他的性子來?你瞅見那小糖和誰這麼親近了?便是那齊文清......也隻能說是點頭之交,對別人就更不用說了,雖說談不上生人勿進,但終歸透著疏離,便是咱們這裏也是有禮有度,絕不逾越半分。女子的矜持她比誰都做得好,而且是那種真矜持,不似有的人表麵裝得似模似樣,實則小心思一眼就被人看穿。”

“嗯,這話我讚同。”魏光良點頭稱是,又說,“我們總說季少掏心掏肺,可小糖對季少也是不差,看似好像沒怎麼付出,可生活上的小事可細致著,咱這裏也比對外人要好,這感覺吧,怎麼說呢?有個詞叫潤物細無聲,她便是如此。由此可見,但凡她上心的人或事,她都會盡心對待,淡淡的,卻暖暖的,所謂細水長流。難怪季少對她一心一意,天生一對大概就是說的這二人!”

“哎,你倆這麼說我都要哭了。”

“你哭啥?”

“替季少哭唄,這一分別還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見,季少那相思......怕是要泛濫成災了。現實版牛郎織女啊!”

“呸,會不會說話?”陳旭青白了李北一眼,“牛郎織女多悲情?他倆都是有主意的人,要我說,隻一句話形容。”

“啥?”

“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等到日後再相見,會看到更好的對方,我覺得很好。”

魏光良也跟著一笑,轉了話鋒卻意有所指:“聽說小糖要參加高考,你們說她會考哪所大學?”

三人互看一眼,似乎都想到了一個可能,異口同聲:“京大!”

嗬嗬,英雄所見略同。

臨行前一天,季寒將溫糖約了出來。

還是那片花田,隻是規模比之前要大了許多,一大片花海,芬芳陣陣,二人站在花田邊,被鮮花簇擁包圍。悠悠月色之下,天地之間仿佛隻剩這二人。同樣的場景,卻因為離別帶了幾分感傷。

心境不同,畫卷般的美景便也感覺有了不同之處。

二人靜靜站在花田中央,誰都沒有先開口,細細感受著晚風,聞著花香,似乎誰都不想打破這份難得的清淨。

晚風輕拂,暗香浮動,季寒終是率先開了口,伸手攏了攏溫糖的衣服:“深秋了,晚上涼,也不知道多穿點。”

“還好,不冷。”

“坐一會?”

“好。”

溫糖正想席地而坐,季寒拉了她一把:“等等,地上都是泥。”

脫下自己的外衣鋪在了田埂上:“坐吧。”

“講究。”

“我也可以很紳士的。”

二人坐了下來,季寒低頭握住了溫糖的手,悶悶一語:“明天我就回去了。”

這一回溫糖一點沒動,任由他握著,輕聲一語:“嗯,一路順風。”

“還是舍不得。”

“我知道。”

“真想就這麼留下來。”

“別做讓自己將來後悔的事。”

“哎,你這個人呐......”季寒輕歎一聲,“就是太過冷靜。”

“因為我了解你。”溫糖微微一笑,扭頭和季寒對視,“正因為了解,所以希望你能展翅高飛。你若是我,我相信你會有和我有相同的選擇。”

“如果可以不選就好了。”

“哪來那麼多如果?人生處處都有選擇題,雖說沒什麼絕對的對錯,但求問心無愧吧。”

“有愧啊,這幾日我看到你爸瞅我的眼神了,感覺自己負了你一樣......”

溫糖失笑:“這你都注意到了?”

“能不注意嗎?你爸就差沒拉著我談人生理想了......”季寒可憐兮兮望著溫糖,“看著那眼神,我就虛得很。”

“你心虛什麼?你又沒對不起我。”

“可我對不起他呀,你爸那眼神多殷切呀,明顯是看女婿的眼神,我這麼一走還真有些於心不忍。”

“所以呢?”

“所以我得好好幹出一番事業來,早日把你娶進門,這樣叔就不會怪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