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也不確定,以半截柱子為起點的這條通道是否可以連通劉樹恩所在的地方,而李旦他們是否已經進去。
這是一條高度不足兩米的狹窄的拱形通道,就像她家鄉人們曾經居住的那種窯洞。
父母說過在她出生之前,幾家戶戶都住在那種窯洞裏,哥哥就是在窯洞裏出生的,也許是吸收那種黃土的剛性,才讓他義無反顧地走上絕路。
後來,因為一次舉世震驚的大地震,人們全部都搬出了窯洞,開始用土坯建起新家。
村子也從千年傳承的模樣漸漸變成整個北方黃色低矮建築色塊中的一個泥點兒。
現在,那些低矮的土坯房子已經再次成為回憶,取而代之的是一樁樁紅磚、青磚摞起來的新房。
雖然沒有任何美感,卻是村裏人一生成就的見證。
自家的磚房是虎哥幫著建起來的,而且算是村裏最氣派的院落之一。可惜自從住進去,麻煩事就一樁接著一樁。
她知道,這些和虎哥無關,也從來沒有在心中生出過一絲怨憤,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村裏人喜歡說,一命、而運、三風水,對於一個億萬農村人口中的一員,運氣根本無從談起。
風水就更別說了,那是有錢人的事情。
唯一能夠相信和期待的隻有命!
她生在這個家裏,失去唯一的頂梁柱哥哥,遇到對自己無微不至的虎哥,以至於失明之後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大城市的繁華和喧鬧,這些都是命。
離開家鄉已近半年,相比於自己之前的23年生命,這個時間並不算長。
但是看到這條拱形的通道,她有種看到前生的感覺,那是一種無法名狀的落寞與無奈。
自己真的是看到了一條路,從這根柱燒焦了的柱子開始,在濃鬱、晦暗的霧氣中延伸到未知的地方。
毛毛的心裏有種預感,一旦自己走進去,可能和虎哥緣分就徹底結束了!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的從何處來,但意識中,這似乎是真的。
我該進去嗎?
那條晦暗的通道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在召喚,召喚自己,或者說在召喚自己靈魂中的一部分。
腳步很難邁出,卻又根本不受控製地準備賣出去。
她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是在讀一首詩,泰戈爾的一首詩。
她從來沒有背誦過,從小就把自己當成男孩的呢喃更不會去背,這個聲音輕、慢,透著寒意,卻又飽含深情: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愛到癡迷
卻不能說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想你痛徹心脾
卻隻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愛無敵
卻裝作毫不在意
……
毛毛猛地意識到,這應該是腦海中曾經操縱國自己的那個老人,那個自稱為倪醫生的人,那個對苟文生充滿愛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