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的時候,苟文生驚訝地發現,自己房間的白牆上寫滿了字。
紅色的!
似乎是用紅色的墨水寫的,看著殷紅殷紅的,像血。
他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慌張,平靜地從床上下來,一絲不苟地穿好褲子和藍色的襯衫,然後才開始認真檢查房間的一切狀況。
他住在三樓,如果有人願意,爬上來問題不大,不過窗戶看起來沒有任何破損,隻有右邊的一扇是豎著開的,這是他臨睡前打開的。
密閉的空間會讓他感覺到窒息,所以,每晚睡前總會打開這扇窗。
窗把手上有一根淡灰色的絲線,一尺多長。
但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白天的時候光線太強,人的眼睛會被光陽引導,所以對這根絲線肯定視而不見。
夜晚的時候,光線太暗,絲線是淺灰色的,看起來和窗戶一個顏色,所以也不容易被發現。
這根絲線是苟文生自己係上的,他需要保證自己的房間不被闖入。
精神科大夫多少都會有些焦慮,因為他們看到了太多,聽到了太多。
很多病人的言行是無法用常識去解釋的,但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苟文生和很多同行一樣,選擇了相信。
精神科大夫和其他科室的大夫不一樣。
外科大夫可以通過視覺或者X光、B超、CT等準確地找到病人的問題,並且在病人麻醉失去知覺的情況下,利用手術帶將問題清除。
內科大夫靠著血樣、尿樣、肝功、心電圖等確認病人的狀況,是否和已知的案例相對應。
如果是,他們會開出一堆化學藥劑,然後精確到底告訴病人,什麼時候吃下這些藥,每次吃幾粒。
產科的大夫就更簡單了,患者的肚子裏有個新生命,這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不用B超,有經驗的大夫也可以根據胎心監測儀器判斷,這個新生命的情況,然後做出是否剖腹的決定。
牙科、五官科、肛腸科、皮膚科、泌尿科,哪怕是中醫,通過病人的脈搏、麵色、舌苔都能做出相對接近問題的診斷。
唯獨精神科,他們隻能看到病人,卻無法用肉眼看到問題的所在。
精神病人也不會像其他科室的病人那樣想盡一切辦法描述自己的症狀和感知,他們往往都會選擇隱藏、回避。
於是,精神科大夫的治療手段也是與眾不同的。
他們會像和三歲的孩子聊天一樣一點點,誘導病人,告訴他隻要說出什麼,就會得到一塊很美味的“糖”。
極少數病人或許是真的想要那塊“糖”,大多數卻隻是為了自我保護才說出一些話來。
他們就像製造字謎的人,把一堆毫無邏輯的詞句統統堆在大夫麵前,這時候大夫能做的隻有在其中小心翼翼地連線。
當然,對於苟文生來說,他有更多的手段,催眠是一種,設路標也是一種名。
所謂路標,是指醫生主動提出一些關鍵詞,這些詞彙就像開道車一樣,引導這患者走向醫生想要看到的方向。
譬如,苟文生經常會問一個問題:
“見我我之前,你見了誰?”
在這個遊戲中,醫生是主導者,他有權提問,而病人應該如實回答,這是社會常識所造成的一種公理。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他可能會說,見到了出租車司機,見到了分診台的護士,甚至走廊上的清潔工等等。
或者是思考一下,說我隻顧著想事,真的沒注意。
但是精神病患者出於自我保護會馬上戒備起來。
這裏麵又會分兩種。
一種是接受過長期治療的,他們知道醫生有處置自己的權利,所以會像罪犯對警察一樣,產生恐懼和臣服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