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獵戶初時也唬了一跳, 見莊凡僧人裝扮, 這才放下心裏, 走過來道:“此處乃黃風嶺, 妖精甚多,這位長老還是莫要在此停留。”
莊凡心中無奈,心說你也知道這是妖精窩,還敢做這獵戶打扮, 跑這兒溜達,於是十分幹脆的道, “我等正要離開,告辭!”我們確實是要走,不管您老是誰,都自己在這兒玩兒吧!
叫悟空收了行李, 莊凡自己翻身上馬,帶著徒弟就要走。
本想著聖僧能和藹可親的跟他道個謝,然後倆人就此聊一聊的,哪成想聖僧根本不按理出牌, 竟然是這麼一個反應, 那獵戶登時就是一噎,連忙喚道:“長老留步!”
莊凡在馬上一回頭,慢悠悠道:“不知壯士何事?”
那頭悟空忽悠一下,捉小貓一般, 輕輕鬆鬆將那老虎精扛上肩頭, 在脖子上一圍, 左手抓兩個前爪,右手抓兩個後爪,把個老虎當做圍脖兒,邁步走到他師父身邊,瞧著好不輕鬆寫意。
那獵戶嘴裏的一句“你們帶著這老虎趕路,恐沉重難行”就說不出來了,誰說人家難行了,人家大聖一根如意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拎著這百十來斤的老虎,那還不跟鬧著兒玩兒似的。
一句話沒說出來,獵戶臉憋得通紅,訥訥不能言。
卡殼了。
還好莊凡也不想真帶著這老虎精趕路,畢竟是個好吃人的妖怪,一不小心反咬一口不是說笑的,又不好就地宰了,便開口道:“壯士可是想要這老虎?”
那獵戶聽了,鬆了一口氣,趕緊練練點頭。
莊凡便衝著悟空一揮手,示意徒弟放人,啊,放虎!
猴子早被師父提點過,知道他們一路遇到的人,多半就有那不靠譜的神仙過來客串,順便撈一把功德,見師父揮手,也沒管這三七二十一,直接右手拽著老虎後腿兒,單臂呼地一輪,就把老虎衝著獵戶扔過去了。
那老虎精嚇得一閉眼,心說完了!我命休矣!
隻能緊閉著眼等著自己落地,把那獵戶砸死之後自己再砸到地上摔死了。
誰知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耳畔風聲止住,老虎精竟發現,自己好似輕飄飄地,肚皮向上露著,落入了一雙強壯有力的臂彎內。
那老虎精悄悄睜開一隻眼皮,瞄了一眼,見自己確實沒死,才放心大膽地睜開眼睛看過去,正趕上那獵戶一扭頭瞅他,兩人來個對眼兒。
老虎星星眼:雄壯!英雄救我!
獵戶死魚眼:死蠢!怎麼沒把你摔死!
誰知聖僧見這邊完事,駕馬便跑了,聽得馬蹄聲響,那獵戶慌忙把老虎往地上一丟,趕緊衝著聖僧師徒遠去的背影高喊:“長老,我家主人是要這老虎看家護院,他名為李長庚!我替我家主人,多謝長老贈虎之恩~~~!咳咳……”
都喊破音了。
莊凡遠遠地聽見了,頭也沒回,擺擺手,自領著徒弟們去了!
那獵戶十分懊惱,皺著眉道:“到底聽見沒呀,唉,幹砸了!”搖身一變,乃是個青衣小童兒,一臉沮喪,拎起目瞪口呆的老虎精後脖頸兒,直上雲霄,找他師父去了。
此處一片曠野,視線極好,莊凡縱馬前行,兩個徒弟也嘻嘻哈哈地隨便跑著,莊凡也不去拘束他們,憋了一個冬天,孩子們都快鬱悶死了。
趁師傅不注意,八戒便湊到悟空身邊,問道:“大師兄,剛才那獵戶喊得李長庚是誰啊,為啥非得告訴咱們這麼個名字啊?”
悟空道:“虧你在天庭待得時間比我還長,官兒也白做那麼大!竟然連太白金星的名號都不知,他替他主人通報名姓,這是要我們落他太白的人情哩。”
八戒呆道:“哎呀!竟然是我恩公!恨不能謀麵,沒有謝他一謝!”
悟空好奇道:“哦?他如何對你有恩?”
八戒臉一紅,這幾日在莊凡身邊,也有了些羞恥之心,支支吾吾的道:“我在天庭犯錯,玉帝要斬了我,是太白金星求情,我才保住一條小命哩。”
悟空見他言語之間,有未盡之意,過來一摟師弟脖子,道:“好你個呆子,竟然還瞞著我跟師父,還不快快講來,如若不然,秉明菩薩,退了你去!”
八戒就要告狀,嗷嘮一嗓子喊道:“師父~~~!”一把叫悟空堵了,抬頭一瞧,師父已經頂風兒跑出去好遠,他們就是喊破嗓子,怕也聽不著,趕緊也不鬧了,拎著師弟幾步跳躍,攆了上去。
師徒幾人在初春的料峭寒冷中,急匆匆地西行而去。
卻說當日太乙真人帶著哪吒離了南海紫竹林,駕鶴回了乾元山金光洞,一路上哪吒沉沉地睡著,快要到家的猛地驚醒,睜大了眼睛倉皇失措地掙紮著要站起來,太乙連忙按住他肩膀道:“是師父在呢!不要動,咱們在仙鶴上!”
哪吒迷迷糊糊地回頭望了一眼師父,沒有開口,轉過去,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伸出自己的新胳膊,默默地打量著,時不時嗅一嗅,又輕輕地拿牙咬了兩口,大概是覺得不好吃,從袖子裏摸出一根藕來,擦吧兩下,哢哢哢的嚼了。
太乙真人看著徒弟一動不動的小小背影,忍不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把菩薩的話在心裏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順手揮開雲層向下望去,見唐僧師徒正在過黃風嶺,而那黃風嶺的下一站,便是那八百裏難渡的流沙河!
太乙眉頭越皺越緊,終於下定決心猛地一拍大腿道,“做便做了!又能怎地!”
哪吒被他師父嚇了一跳,皺著眉頭回身來看,太乙真人不讓他回頭,從後麵用雙手攏著哪吒的下頜,把他的頭放正,俯下身貼著哪吒耳朵道:“哪吒啊,師父隻能陪你走到這兒了。你記住師父的話,從此以後,隻許往前看,千萬莫回頭,知道嗎?”
哪吒想了想,慢吞吞道:“那有人從背後打我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