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唯獨楊士奇眉頭挑了一下,略帶深意的看了一眼楊崢,一手端著茶杯,時而低頭吹一下杯中的茶湯,這朱瞻基平日裏極好茶湯,對南京的雨花茶情有獨鍾,讓人準備了不少,平日裏總會讓人泡上一壺放在殿中茶幾上。
這雨花茶以緊,直,綠,勻為其特色,其形似鬆針,條索緊直、渾圓,兩端略尖,鋒苗挺秀,茸毫隱露,色呈墨綠,綠透銀光,香氣濃鬱高雅,滋味鮮醇,湯色綠而清澈,葉底嫩勻明亮。沸水衝泡,芽芽直立,上下沉浮,猶如翡翠,清香四溢,隻要喝上了一杯,便再也放不下來,楊士奇平日裏對雨花茶極為垂涎,隻是這種茶中珍品,有價無市,他雖貴為大明內閣大臣,尚書大人,也沒有口福喝上幾次,今日難得有這次機會,自是不放過。
茶湯被他慢慢抿在口中,輾轉回旋了一番,方才輕輕吞回了肚中,一臉的陶醉,唯獨那一雙眯著的雙眼,卻沒離開過楊崢。
“他才不信楊崢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毫無吸引力的故事,這故事一定有深意,他相信隻要仔細去聽,就一定能聽出點什麼,也許就是化解眼前局麵的法子?“
楊崢繼續說道:“多年後,兩人相遇了,玩命打小不求上進,平日以招搖撞騙為樂,倒也屢屢得手。看到弟弟聲名大震後,他便索性冒充弟弟混跡江湖,兩人無論是身子,還是相貌,甚至連聲音都一模一樣,那些不知底細的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聽到這裏朱瞻基緊皺的眉頭忽然一挑,看了一眼楊崢似有所悟。
一直喝茶的楊士奇也停下的了喝茶的動作,露出了神色的神情。
楊崢繼續道:“有一回玩命得知當地有一個大官愛好音樂,尤其喜歡聽吹竽,手下有不到三十個善於吹竽的樂師,偏偏這大官很喜歡熱鬧,愛擺排場,總想在人前顯示做大官的威嚴,所以每次聽吹竽的時候,總是叫這不到三十個人在一起合奏給他聽。
玩命聽說了這個大官喜歡聽合奏,覺得有機可乘,是個賺錢的好機會,就冒充著自己弟弟跑那大官那裏去,吹噓自己說:“大人啊,聽過我吹竽的人沒有不被感動的,就是鳥獸聽了也會翩翩起舞,花草聽了也會合著節拍擺動,我願把我的絕技獻給大人聽。”
那大官對他弟弟的樂器極為歡喜,聽他這麼說很是高興,很爽快地收下了他,把他也編進那支三十人的吹竽隊中……?“
朱瞻基眉頭慢慢舒展了開來,嘴唇喃喃而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莫非――?“
楊士奇則是凝神不動,手中的茶蓋慢慢的撞擊著茶杯,似乎在想著什麼。
唯獨,陳蕪、王振二人聽得津津有味,王振心道:“這故事倒也有有趣,日後可要多聽聽,待將來,我也給太子爺說一個?“
楊崢渾然不覺,似乎已經沉浸在故事當中,停下歇了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那玩命就靠著弟弟的容貌和聲名,一直在那大官的樂隊中,與那三十人一塊兒合奏樂給那大官聽,和大家一樣享受著優厚的待遇,心裏極為得意,心裏暗自說自己弟弟也不過如此。
他不會吹樂器,卻也極有眼光,每次演奏的時候,他總是坐在最不顯眼的地方,手中捧著樂器,人家搖晃身體他也搖晃身體,人家擺頭他也擺頭,臉上裝出一副動情忘我的樣子,看上去比別人演奏得更投入,玩命就靠著這樣蒙騙混過了一天又一天,不勞而獲地白拿了不少銀子。
朱瞻基聽到這裏眉頭徹底舒展了開來,楊士奇沉思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繼續喝著手中的茶湯。
而陳蕪,王振徹底聽了進去,露出一臉向往的模樣。
楊崢似乎也把自己當做了說書人,故事沒說話,舍不得停下來的意思,旁若無人的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好景不長,過了幾年,愛聽合奏的大官死了,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大官,這大官倒也歡喜樂器演奏,可他喜歡聽的是獨奏,於是這大官發布了一道命令,要這三十人,輪流來演奏手中的樂器給他欣賞,好的給留下,玩命本就沒有真材實料,一看這大官動真格的,心中惶恐,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在混下去,遲早要露餡,隻好連夜返回了家中請出了自己弟弟,靠著真才實學過關!“
楊崢說了半天,算是把故事說完,待自己回味一下故事,心裏哎呦了一聲,暗道:“不好,我不是要說雙龍會麼,怎麼說成了濫竽充數了,這下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