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秋風起兮木葉飛(1 / 2)

南屏山在杭州西湖南岸、玉皇山北,九曜山東,山峰聳秀,怪石玲瓏,棱壁橫坡,宛若屏障。因地處杭城之南,有石壁如屏障,故名南屏山。

在南屏山山腳一片茂密裏樹林裏,一戶不大不小的宅院,院落橫向左右各兩間,從外麵看不過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而已,但若進了院中,卻是別有洞天,假山、池水、古木一樣不少,出此之外,位於小院的一座水池旁,建一座小亭,亭旁有竹,翠竹彎如柳枝,隨風而動,宛如一副江南小巧流水人家的湖麵。

房舍左側是兩間正房,右側則是兩件兩間廂房,左側的廂房粉牆黛瓦、庭院深邃,一派江南小橋流水的婉轉。

廂房中擺設簡單而淡雅,書架上多是筆墨紙硯,但書很少,偶爾的幾本書,也不是一本一本的書籍,卻是竹簡,還有許多書軸,有帛書,像當下流行的紙書卻是很少,雖是如此,卻更讓人生出一股書卷之氣來。

廂房的正中間是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上鋪了一捆捆厚厚的竹簡,竹簡古樸赭黃色,看得出有些年頭,竹簡有長有短,最長的三尺,最短的隻有五寸,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漢隸體墨書,每個字都有拇指蓋那麼大,竹簡的旁邊壓著一張精致的宣紙,宣紙上早已寫滿了字,仔細一看,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詩經•;國風•;秦風•;蒹葭》。竟是詩經上的語句,顯然這本竹簡一本詩經了,《詩經》收集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五百多年的詩歌三八零五篇。先秦稱《詩經》為《詩》,或取其整數稱《詩三百》、《三百篇》。西漢時被尊為儒家經典,才稱為《詩經》並沿用至今。據說春秋時流傳下來的詩,有三千首之多,後來隻剩下三百一十一首(其中有六首笙詩: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後來為方便,就稱作“詩三百”。孔門弟子中,子夏對詩的領悟力最強,所以由他傳詩。到漢初,說詩的有魯人申培公,齊人轅固生和燕人韓嬰,合稱三家詩。齊詩亡於魏,魯詩亡於西晉,韓詩到唐時還在,而如今世上隻剩外傳十卷而已,而看這竹簡顯然是有些年頭了,記載隻怕不止韓家一家詩了。

此時,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人翩然而入,他先是在左側的茶幾上將爐火點燃,將一壺茶湯放入爐火上,這才轉身走到了書桌前,動作輕柔緩慢的收起了竹簡,小心翼翼的放入書架上的一個特製的盒子中收好,隨手從書架中抽出一幅字帖,竟是歐陽詢書《張翰思鱸貼》。

《張翰思鱸貼》也稱也稱季鷹帖,記西晉才子張翰故事,張翰是西晉吳郡(今蘇州)人,富於才情,為人舒放不羈,曠達縱酒,當時人將他喻為三國魏時“竹林七賢”之一的阮嵇(阮嵇曾為步兵校尉,人稱阮步兵),稱他“江東步兵”。他追隨賀循至洛陽做了齊王的官,但他並不快樂,時常思念江南故鄉,一次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曰:‘人生貴適誌,何能羈宦數千裏,以邀名爵乎?’遂命駕而歸。”他想起了往昔的鄉居生活與家鄉風物,尤其思念起吳中特產、味道特別鮮美的菰菜、蓴羹、鱸魚膾,於是詩筆一揮,寫下了著名的《思吳江歌》:

“秋風起兮木葉飛,吳江水兮鱸正肥。三千裏兮家未歸,恨難禁兮仰天悲。”

書法大家歐陽詢感念他的才情人品,寫出了這張流傳千古的名帖。此貼的書法,字體修長,筆力剛勁挺拔,風格險峻,精神外露。對開有瘦金書題跋一則,是宋徽宗趙佶在賞鑒之餘寫下的心得。他評此帖“筆法險勁,猛銳長驅”,並指出歐陽詢“晚年筆力益剛勁,有執法麵折庭爭之風,孤峰崛起,四麵削成。”年輕人似對這張書帖極為喜愛,小心的將帖子掛在了書桌上的前方的一處掛鉤上,年輕人眯著雙眼端詳了片刻,這才活動了一下手腕,從一旁鋪開了宣紙,慢慢墨開了墨汁,猛吸了一口氣,開始在鋪開的宣紙上臨摹起來,歐陽詢八體盡能,筆力勁險。篆體尤精,飛白冠絕,峻於古人,擾龍蛇戰鬥之象,雲霧輕籠之勢,幾旋雷激,操舉若神。真行之書,出於太令,別成一體,森森焉若武庫矛戟,風神嚴於智永,潤色寡於虞世南。其草書迭蕩流通,視之二王,可為動色;然驚其跳駿,不避危險,傷於清之致,臨摹他的書法並不容易,需要臨摹人秉筆必在圓正,氣力縱橫輕重,凝神靜慮。當審字勢,四麵停勻,八邊俱備;長短合度,粗細折中;心眼準程,疏密敧正,做到這些還不夠,還需平心靜氣,最是忙不得,忙則失勢;次不可緩,緩則骨癡;又不可瘦,瘦當枯形,複不可肥,肥即質濁。細詳緩臨,自然備體,此是最要妙處。年輕人似對歐陽詢的書法早有研究,此時寫來不急不緩,湖筆揮舞,大修翻飛,頗有幾分魏晉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