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8章 溪壑易填,人心難滿(1 / 2)

這道名菜,楊崢在前世的時候羨慕已久,一直無緣得嚐一口,如今好不容易有嚐一嚐的機會,哪敢錯過,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朱瞻基與鄭和看他模樣,倒也不急,自放下碗筷後,就端起茶杯,端坐在一旁喝著茶湯說些不疼不癢的話兒,這一說竟差不多有半柱香的功夫,楊崢才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碗筷,大著飽嗝在兩人身旁的位置上落了座位。

“可吃好了?“朱瞻基笑吟吟的道。

楊崢點了點頭道:“吃飽了,不瞞皇上,微臣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麼飽的?“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啊!“朱瞻基打了個哈哈,一旁的鄭和也跟著笑了笑。

眼看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朱瞻基微微一笑,對著身後的金英道:“金公公,快將朕的墨寶呈上來?“

金英應了聲,從懷中摸出一副字畫來,在楊崢與朱瞻基麵前的圓桌上鋪了開來,楊崢見那畫卷為橫卷形式構圖,粗細不同的鬆幹鬆枝伸縮,曲直如蒼龍盤旋,枝頭一叢叢鬆針勁健有力,而纏繞在鬆幹鬆枝上野藤又使得鬆剛中見柔,以水墨圈點而成的鬆樹皮則使鬆樹更顯圓潤充滿生機。鬆樹幹以水墨渲染,叢叢鬆針染以淡淡花青,竟是一幅《萬年鬆圖》,畫卷的上首寫著“賜吏部侍郎楊崢!“幾個字樣,筆法細膩,頗有元代趙孟頫的神韻。

楊崢微微楞了一下,他早有耳聞,當今這位皇帝在藝術方麵的表現,除了後主李煜,宋代趙潔外,在曆代帝王之中,顯得更加耀眼。

他為人愛好翰墨,工於繪事,不但熱衷書畫創作,所作山水、人物、走獸、花鳥、草蟲均得造化之妙,而且常以書畫作品賞賜近臣。此外,身為皇帝更引領一代藝術風潮,以恢複兩宋畫院的盛況為目標。根據記載,宮中畫師每呈作品,宣宗均會一一觀覽加以評論,使得明代宮廷繪畫於宣宗在位期間臻至鼎盛,足以與北宋徽宗的宣和畫院相媲美。

由於他的繪畫取材偏向花鳥、畜獸、墨竹,帶有象徵寓意的題材,而在風格上明顯受到文人畫的影響,注重線條和墨韻的表現。書法則瀟灑勁健,被後人評為「書出沈華亭兄弟,而能於圓熟之外,以遒勁發之。結字近於趙孟頫,反映出明初以來的風尚,因此後人讚賞頗多,但他的畫卷多賞賜與重臣,如楊士奇、夏元吉、陳暄、楊榮、楊溥等,他如今的官兒倒也不低,可論資曆、人望、地位還是低了些,尚未達到宣宗賜畫卷的地步,所以陡然看到,不免吃了一驚。

朱瞻基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嗬嗬一笑道:“安南一直是朕的心病,你以三千兵甲,便徹底平定了安南,其功勳之大,不亞於雲南沐英,這樣的大功勞,封侯拜相都不為過,可朕隻給了你一個小小的侍郎,其官位尚不如你先前安南經略,你心裏就沒有什麼怨恨的?“這話兒問得不輕不重,仿佛是兩個好朋友尋常的問話兒一般。

楊崢可不敢有絲毫的答應,誰都知道伴君如伴虎,誰知道這話兒中的凶險有多大,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楊崢速來不急於表露自己的心態,所以略一沉吟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沒什麼怨言的,再說了皇上也沒虧待微臣,微臣本不過是彭家府上的一個下人而已,若非皇上提拔,哪來的今日的三品侍郎,這個在微臣看來,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微臣若再有怨言,那就是不知足了?”

朱瞻基恩了聲道:“你年紀輕輕,能做到榮辱不驚著實不容易!”頓了頓道:“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管不顧把你拔高了,那不是幫了你,反而是害了你,吏部侍郎在這京城不算什麼高官,但也不算太低的官兒,且是個閑散的官兒,不會讓太多人惦記,與你可謂是莫大的好處!”

楊崢道:“有一樂境界,就有一不樂的相對待;有一好光景,就有一不好的相乘除。隻是尋常家飯、素位風光,才是個安樂窩巢。知成之必敗,則求成之心不必太堅;知生之必死,則保生之道不必過勞。眼看西晉之荊榛,猶矜白刃;身屬北邙之狐兔,尚惜黃金。語雲:“猛獸易伏,人心難降。溪壑易填,人心難滿”。信哉!心地上無風濤,隨在皆青山綠樹;xing天中有化育,觸處都魚躍鳶飛。狐眠敗砌,兔走荒台,盡是當年歌舞之地;露冷黃花,煙迷衰草,悉屬舊時爭戰之場。盛衰何常,強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晴空朗月,何天不可翱翔,而飛蛾獨投夜燭;清泉綠竹,何物不可飲啄,而鴟鴞偏嗜腐鼠。噫!世之不為飛蛾鴟鴞者,幾何人哉!陛下對微臣之愛,微臣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