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麼缺德事兒?”楊崢腹議了聲,吸了口氣,看了看眼前的黑壓壓的一片,道:“或許事情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呢?”
那漢子有些驚異的看了一眼楊崢,道:“不是這樣的,那是那樣的?”
楊崢想了想,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道:“你想啊,這海上不太平吧,漁民,天下商家要做生意,需要船隊保駕護航吧,如今天下,還有什麼比我大明寶船更有威懾力呢,所以開了海禁,勢必要帶著下西洋!可這天下不僅僅是百姓要吃喝拉撒睡,帝王將相同樣也需要,若寶物全部歸為市舶司,換成了銀子,皇帝啥都沒有,憑什麼勞心勞苦的開海禁,下西洋呢,各種職業的人,都有慣於早起的。農民早起耕田耙地,小販早起擺攤賣貨,報童早起送報賣報,清潔工早起清掃街道;很多文化人,也都喜歡早起,歌唱演員早起吊嗓、舞蹈演員早起壓腿、文壇作家早起寫作、戲劇演員早起唱曲……
早起者目的不同,心態也有別。農民想要多幹活,小販希望多賣貨,報童為了爭讀者,清潔工要乘行人少,文化人追求效率高……他們此時的精神,大都是昂揚的。“無利不起早”是個貶義詞,但反過來,如果起早沒有好處,誰又會去起早呢?在很多情況下,起早是辛苦的,特別是在寒冷的季節,從暖烘烘的被窩裏出來,走到一個冰冷冷的世界,如果沒有一種動力在,也是寡有情願為之的。所以,我們也可以這樣看,楊侍郎的十分之一的寶物給皇室麼,是有點過了,可這也是為了維護西洋之行,能順順利利的不是,我覺得百姓不應該罵他,反而應該好好讚揚讚揚他……?“楊崢還待說,那漢子眼神已變了,臉上的怒氣慢慢浮現,一雙殺人的目光,盯著楊崢厲聲道:“你,你是什麼人,為何要維護姓楊的?”
“我,我啊,我剛才不是說了麼,一個讀書人而已,說起來也不算是讀書人,勉強點也隻能說是‘小弟讀過兩年書,塵世間一個迷途小書童‘。”
那漢子哼了聲,道:“既是讀書人就不該這麼說話,那姓楊的損害老百姓的好處,身為讀書人豈能黑白不分?我看你口才不錯,來,隨我過去罵兩聲?”
“罵人啊,這個我不擅長啊?”楊崢幹笑了兩聲,便後退了一步,那漢子見他退縮,鄙視的看了兩眼,便不再理會他,兀自擠過人群,大聲罵了起來。
楊崢隔著遠,細細聽了幾句,什麼楊崢者,本市井無賴,夤入內地,初猶謬為小忠、小信以幸恩,繼乃敢為大奸、大惡以亂政……?“隻是幾句,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明代讀書人的嘴巴,罵起人來還真不是蓋的。
聽了幾句,也不便多聽,對於這樣的辱罵,其實並不算什麼大事,最多當做一群不明事理的百姓,罵幾聲出出氣,一點牢騷而已,如果自己與他們去解說的話,一來自己不擅長,二來事情既然是這樣的了,越是解釋越是掩飾,到最後算是越描越黑了,自己可當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更別說,今日這麼一鬧,他相信那些聞風而動的言官怕是有事情幹了。
所以,對於這些人的牢騷,他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聞不問,還不能辯論,與百姓說辯論賽,無論是輸贏,在他看來都是丟麵子的事情,他雖不看重,但暗地裏操作這一切的人,隻怕會幸災樂禍,既是如此,他落了麵子,又何必送上自尊呢。
因此,他混跡與人群裏聽了一會兒始終一言不發。
如此聲勢浩大的辱罵,在楊崢不聞不問的應對下,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天差不多擦黑的時候,眼看府邸無動靜,罵人的聲音也小了許多,加上烈日炎炎,罵了半天,連一口水都沒喝過一口,能罵長久才怪呢?
等到天色完全黑的時候,原先擁擠的人群也慢慢去了,隻是各種嘶啞的聲音還在,聲勢早已如不前了,楊崢笑了笑,趁著天黑,閃入了府邸,他擔心大小姐與孩子沒見過這等陣仗,嚇著了,先去了大小姐的廂房。
由於有了孩子,廂房裏除了往日的典雅外,還多了幾分孩童的氣息,如各種折疊的小衣服,以及孩童該看的《三字經》、《百家姓》等等,楊崢進去的時候,大小姐正在喂孩子吃奶,雖說兩人成親了,但見了男人進來,大小姐還是有些臉紅,微微側過了身子,將衣服向下拉了拉車,尚未來得及開口詢問,楊崢便湊了過去,目光從哪一出雪白的所在狠狠掃了一眼,才將目光落在自己女兒的小臉蛋上,小家夥睡得正香,唯獨一張小嘴在不斷的吸動,粉妝玉琢的模樣,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楊崢頓時放下了心來,目光重新回到了大小姐的臉上,小心的道:“是我不好,這事兒我會處理的,你可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