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三人打量的這會兒,又走進來了幾撥人,看衣著打扮都是這蘇州城的商人了,他們遞上了銀子,然後在店小二的招呼下上最前麵的座兒。
蘇州繁華之地,規矩自有些不同,比如京師是天子腳下,以官為大,什麼位置用常用官職來衡量,一個好的位置,自是官職最高的人來坐了,而官職低些的,對不起隻能陪在兩側或者末尾,也許你會問,那要是碰上兩人官職一樣,都是正二品的官兒都想坐這個位置,那該如何說好。
這個好說,先看看你的胸前,若是正二的品的錦雞,而對方是獅子,以大明的規矩,除個別情況外,隻有文官才能擔任高級軍事長官,即使同樣品級,文官的地位也要高於武將。而在許多文進士的眼中,武將都是一群沒讀過書的大老粗,武進士也不例外,所以這個時候是文官做上位。可要是碰巧,兩人都是文官,哪有該當如何。
別急,有的是法子,第一步擺出身,看看是那一年的進士,若你是舉人,對不起,你連殿試都沒有參加過,湊什麼熱鬧。可有人問,若都是進士出身又該如何是好。
這個也好辦,科舉是大明做官的第一步,所以進士出身的人十分喜歡講登科時候的事情,必要的時候拿來比一比,倘若兩人都是進士,那咱們接著比。第二步擺資曆,比比是哪一科中進士的,細談之下,若你是洪武十六年的,對方是十九年的,第三個是二十二年的,第四個資格最老,是洪武三年的,那麼這個時候,那三位就要向第四人行禮了,這是規矩,不管你官和年紀比對方大多少,遇到比你早登科的就要行禮。這是第二步。說到這兒,若又有問了,若都是洪武三年的那又該如何?不急,活人能被尿憋死不是,擺了出身,擺了資曆,第三步就開始比名次了,就算是你們四人都是洪武三年的進士,可考試總有個名次的高低,若第一人是三甲同進士出身,第二人是二甲進士出身,第三人是二甲第十五名,三人之中,無疑是第三人的名次最高了,可這時候第四人說我是庶吉士乖乖的站起來行禮,並且讓了座,誰讓人家是數一數二的優等生呢。這就好比,張居正、胡宗憲、戚繼光、俞大猷四個人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座位的次序如何排定?這位子看著難以確定,可你三步擺下來,位置就好擺了,胡宗憲於嘉靖三十五年任浙閩總督,嘉靖四十一年死於詔獄。張居正嘉靖三十六年供職翰林院,四十三年任國子監司業,四十五年掌翰林院事。戚繼光嘉靖三十五年任浙江都司參將,四十二年任福建總兵。俞大猷嘉靖二十一年任宣大都指揮僉事,二十八年任備倭都指揮,四十年任廣東副總兵,四十二年為福建總兵(後被戚繼光替任)。如果曆史上胡宗憲,張居正,戚繼光,俞大猷四人真的同桌吃飯,則最大能是他們經曆重合的地方,那就是在東南抗倭的時期,可推測為嘉靖三十五年至四十一年間,在這個時間段,胡為浙閩總督,張先供職翰林院後為國子監司業,俞大猷最高官至副總兵,戚繼光為參將。所以尊卑依次為胡張俞戚,坐次為胡宗憲坐西席,最尊;張居正坐北席,次之;俞大猷坐南席,又次之;戚繼光坐東席,最次了!說了半天,就是一句話兒,好位置在京城那是給有身份,有資曆、有名次的官家老爺坐的,而這蘇州城就沒這個規矩了,當然了,它們有它們自己的規矩,如將茶館分出等級來,有錢有地位的在裏麵,沒錢沒地位的對不起靠外麵落座,所以想要看蘇州的有錢人,你隻需找一家上等的酒肆茶館,望裏麵看一看,登時一目了然。
楊崢一行人既不想張揚,也不想泯於眾人,所以在茶館中間的位置上落了座,這樣既可以聽到上麵說些什麼,也可以看看下麵的窮苦百姓,位置算來是最好不過了。
剛坐了一會兒,忙碌的店家小二利索的送上了一壺茶湯,三隻白瓷杯子,杯子被洗刷的幹幹淨淨,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將茶杯給三人一字兒的排開,然後提起茶壺給三人滿上了一杯茶,跟著重新返回了後堂,不多時端來了一個火爐,重新加入茶葉與清湯的茶壺輕輕放在了火爐上,衝著三人微微一笑,道了聲:“客官慢用!“便退了去,衝著前堂吆喝了幾聲,聲音悠長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