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還不是緊要的,我這會兒要是有足夠的糧食,也不用發愁明日的卷了?”第二個商人一臉憂愁的道。
自己的話兒突然被人打斷了,沈老爺子倒也不氣惱,微微一笑道:“那你的看法,皇室宗親、達官貴人未必這麼看,蘇州物產豐富,木器、漆器、茶、文具之類特產都馳名全國,為商業資本的積累提供了物質條件。全國經濟最發達地區蘇、浙鄰近徽州,交通便利,成為其絕好的商業市場,隨著人口的增多,蘇州所需要的不是糧食,而是商品,一件上等的絲綢,一個精致的瓷器、一罐上等的茶葉隨便賣出,足夠一畝田一年糧食的收入,他們的糧食已足夠,吃喝住行不愁,而朝廷的俸祿又讓他們不必擔心,所以這個時候他們要的是銀子,什麼親怕也沒比銀子更親的東西吧?”
“可不是麼?”眾人齊聲應了聲。
聽到了這兒,楊崢雖不想承認,但在事實麵前,由不得他不承認對方的看法很準。
蘇州自古農業、手工業、商業十分發達,導致了商品經濟的十分繁榮。明人張翰於《鬆窗夢語》中雲:“東南之利莫大於羅綺絹素,而三吳為最。”薑良棟《吳鎮錄》亦記載:“東半城平民專靠織機為業,日往富家傭工,抵暮方回。”馮夢龍《醒世恒言》中稱蘇州盛澤鎮的施複,“不上十年,開起三四十張綢機”。農業、手工業和商業的迅速發展,促進了社會分工的不斷擴大。《明神宗萬曆實錄》記曰:“機戶出資,機工出力”,“染房罷而染工散者數千人,機房罷而散者數千人,此皆自食其力之良民也。”機戶是早期的資本家,機工是早期雇傭工人,他們之間的這種雇傭與被雇傭關係是一種資本主義性質的生產關係。“這種生產關係實質上是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產生,標誌著資本主義因素的萌芽與發展,因而市民階級出現了。
而市民階級的出現,又直接導致了市民文化與市民審美意識的滋長。在蘇州不僅是繪畫中的木版年畫、戲曲中的南戲、文學中的大受人們的歡迎,乃至說書人、園林建築在這種社會背景下,也得以迅速發展。因商賈大量出現,消費率的增長,而出現了書畫藝術的商品化。就連裱畫業,刻帖業,筆墨紙硯的製作也應運而生。經濟的發達,還使蘇州出現許多書畫收藏家、鑒定家和被書畫家稱之為收藏家和書畫家中介的“好事家”。在這種氛圍中,文人書畫家的藝術品有了廣泛的市場,從而使一些以書畫寄托情懷的業餘書畫家幾乎成為了職業書畫家,大大促進了文人書畫的蓬勃發展。知名書畫家的作品很快可以成為商品並轉變為金錢,因此專門以營利為目的的偽造的書畫作品也泛濫起來。吳寬曾詩雲:“偽作紛紛入京國,欲以亂真翻費力。”以此讚譽沈周的畫如何受到歡迎,然卻從另一方麵證明了當時書畫市場需求量是何等之大。試想,“從富豪的家庭布置到商賈的倒賣牟利,從收藏家的巨金收購到蘇州園林的亭台裝點,何處不需要書畫呢?種種商業上的繁榮,讓蘇州的百姓目光不僅僅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甚至許多人賣出了自己手中的那塊地,靠一身力氣吃飯,也能活得很好,觀念的轉變,讓蘇州的良田種植糧食的麵積越來越少,這雖說是後話,但從眼前看,未來的趨勢還是可以看得出的。
就在他思索這檔口,沈老爺子的話頭再一次打開了:“良田美景都在皇室宗親、達官貴人的手中,自家的田裏種點什麼,那還不得自己說了算,蘇州又是個絲綢、棉質業、茶葉興盛的地方,如今海禁開了,這些東西不愁賣不出去,你們說說那些皇室宗親、達官貴人還會一心一意的種植糧食麼?“頓了頓沈老爺又道:“老朽在蘇州的這些年親自去常熟走訪,發現昔日的一塊塊的良田,不再種植糧食,而是變成了桑田,茶莊、甚至有些還種上了其他不知名的農作物,糧食少的可憐,但你不可否認,這幾年蘇州城的皇室宗親、達官貴人賺了不少,吳縣、長洲縣、常熟縣、吳江縣、昆山縣、嘉定縣和太倉州,等地的百姓,都開始改稻種桑,種植茶葉,桑麻,將賣出的銀子用來上交稅收,還有甚至是買糧食來食用,江南是魚米之鄉,不差這點糧食,所以糧價還算穩定,這樣的結果無疑是推動了讓蘇州的百姓種植的稻穀的麵積越來越少,對別的省份糧食依賴越來越大,尋常年月還可以應付,可碰上了這樣的雪災,整個江南都難以應付,蘇州買不到糧食,城中的糧食價格不瘋狂的漲才怪呢,如今的價格一天一個變化,能放開吃糧的也就是那些皇室宗親、達官貴人,尋常百姓誰能吃得起,一旦朝廷平衡不了這次的物價,不能及時調配糧食,你們說說蘇州城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