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5章 隨風逐浪年年別(1 / 2)

“這也怪不得他們,咱們大明對商人的確有失偏薄了?“段譽輕歎了聲道,這些年彭家看著日子是好過了不少,可說到地位沒提高半分,平日裏做那些大戶生意,沒少被他們看輕,其中的鬱悶,自是比楊崢、高航兩人多了幾分體會。

“偏薄,段兄弟這話兒你可說錯了,洪武爺在商業上是打著重農抑商的主意不假,甚至定下了規矩,農民之家許穿綢紗絹布,商賈之家止許穿絹布。如農民之家,但有一人為商賈者,亦不許穿綢紗,可就此說明洪武爺打壓商人,那你也太小看了洪武爺了,大明開國之初,天下剛剛從韃子手中恢複過來,需要的是什麼,是穩定,而穩定需要什麼,需要的是耕者有其田,朝廷有糧食,倘若人人都去經商,不說荒蕪了良田,就是商人的性子也愛生亂子,這種局麵自是不利於剛剛從韃子手中建立的大明,所以洪武爺才定下了重農抑商的國策,此舉是否有失妥當,咱們姑且不論,可你要說洪武爺薄了商人,那咱可就說道說道了。

其一,洪武初,洪武爺為治心切,廣開言路,允許百姓上書言書,討論軍國大計,商人也不例外:“果有一切軍民利病之事,許該當有司、在野賢人、有誌壯士、質樸農夫、商賈技藝皆可言之,諸人毋得阻擋。這些法令規定了商人在上書言事,上達下情方麵,與地方官吏、在野賢人、有誌壯士、農夫的同等權利,不許他人剝奪。可見,洪武時期的商人在地位上與百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吧?”

段譽嗯了聲,道:“是沒有區別,可也不能說沒有限製?”

高航似來了氣,道:“那好我再給你說說第二條,你也知道,洪武爺是布衣出身,與學問最是看中,登基初年就說過,公卿貴人子弟雖讀書,多不能通曉奧義,不若集古之忠良奸惡事實,以恒辭直解之,使觀者易曉,他日縱學無成,亦知古人行事可以勸戒。”命儒士能鼎、朱夢炎等修“公子書”,纂集古代忠奸事實。同時,他也認為,“其民商工農賈子弟亦多不知讀書”,“宜以其所當務者直辭解說,作務農技藝商賈書”,用通俗淺近的語言講解從事農工商賈必須具備的基本知識,使這些孩子從小就懂得這些道理,為其將來做商人也能明白些做人道理,不僅如此,早在洪武爺尚征戰猶醛之際,“公子書”及“務農技藝商賈書”修成了。洪武爺命立即刊刻發行。為獎勵熊鼎、朱夢炎等儒士編書的功勞,特賜給他們白金五十兩及衣帽靴等物品,這等壯舉,自古未之有也!“

段譽尚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得高航氣呼呼地道:“都說洪武爺對商人最嚴厲,可你們細細想一想,從言論到措施,與前代相比,已是大打折扣。如秦代,把商人與罪犯同列,看作一類人:秦始皇三十三年,“發諸嚐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明郡、南海,以謫遣戍。”

漢代,除了不許商人乘車、做官外,“賈人有市籍者及其家屬”皆不能購丨買土地,“敢犯令,沒入田僮”。至隋唐,尚有“工商不得仕進”的規定。

唯獨我朝準許讀書,準許科舉,甚至連可以上書,你聽聽這哪兒虧待了你們,哪兒又對不起你們了,若果真如前朝那般,這樣的天,這幫挨千刀的還有本事坐在這兒喝茶吃肉,還能穿上這麼鮮豔的衣服,朝廷還有人為他們說話,甚至還讓他們的子嗣讀書做官,想都別想,常言道,不謀一域,不足謀一國,洪武爺雄才偉略,其胸中韜略,豈是他們能明白的,隻可惜如今人心不古,若不然就這幫挨千刀的,說出這等不要臉的話兒,早就進了我們錦衣衛的大獄,嚐嚐我們的手段……?“

楊崢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高航,兩人雖說一直以兄弟相稱,但對他的了解上,卻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份上,隻覺得他精通錦衣衛那一套,與朝廷諸多大事,並沒什麼獨特的主見,時至今日才知人是會變的,應該說老眼光看人是不對的,就剛才的那一番話,他相信不要說他一個錦衣衛一介武夫,就是朝廷之上的讀書人,未必能理解得這麼通透,朱元璋是重農抑商不假,可那是大明初期國情所定,”農為國本,百需皆其所出。”為了發展農業,首先要把戰後流散的農民固著土地上。為此朱元璋曾多次令民歸耕,並以減輕賦稅為鼓勵措施。洪武元年,規定允許百姓墾荒田為己業,並免徭役和賦稅三年。洪武三年,令蘇、鬆、杭、嘉、湖五郡無田百姓到臨濠墾種,官給錢、糧、耕牛、種子,免徭役三年。又以北方近城地多不治,”召民耕,人給十五畝,蔬地二畝,免租三年,有餘力者不限頃畝”。”額外墾荒者永不起科。”又令四方流民各歸田裏,丁少地多者,不許多占,丁多地少者,驗丁撥給荒田。這些措施有效地召回了流散人民,也有利於人民生活的安定和農業生產的恢複。隨著大明從元末的戰亂中走出來,與商業上,朱元璋多有推動作用,如止和雇和買。和買、和雇名異實同,皆起源於宋、元,其弊至於官不給價而民仍輸物。朱元璋明令禁止,洪武二年令:“凡內外軍民官司並不得指以和雇和買擾害於民,如果官司缺用之物,照依時值,對物兩平收買。或客商到來中買貨物,並仰隨即給價,如或減駁價值及不即給價者,以監察禦史、按察司體察,或赴上司陳告。”洪武二十六年又定,“凡民間市肆買賣,一應貨物價值須從州縣親民衙門按月從實申報合於上司,遇有買辦軍需等項以憑照價收買。”就是官府購買所急用之物,必須根據當時的市場價格,公平買賣,不能拖欠貨款,虧損商民,種種表明,在商業上朱元璋重農抑商其實並不是一味的打擊,因此單單用“抑商”兩個字,事實上是並不對,至少不是全對,否則解釋不了朱元璋在後期對商人利益諸多保護,支持,所以從這一個變化的過程上看,朱元璋比起前代的“抑商”要輕得多了,充其量隻能算是隨著形勢的變化,政策上及時調整罷了,否則如高航所言,是沒什麼機會在這兒坐而論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