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州就不一樣,其城池附近水網密集,北枕長江,西臨太湖,其間又有陽澄湖、澱山湖、金溪湖、龐山湖等星羅棋布。大運河自常州東來,環繞蘇州城,至城西北有白公堤相連,至正西“為胥江、為南濠至閶門”,“府城內河凡三橫四直”,四通八達的水道也成為蘇州商品經濟發展的動脈,從宋代開始,蘇州的商品經濟在廣度和深度方麵都得到快速拓展,出現了十分活躍的局麵,全國各省區都有不少人脫離農業生產,轉而從事工商業,大小商人的數目迅速增長,商鋪二百三十餘家,主要涉及的行業有絲綢業、棉布(花)業、染料(坊)業、蠟燭業、煙草業、餐飲業、典當錢莊業等五十餘個,這些有利的因素足以說明,蘇州天生就是一個商業的城池,發展農業隻能限製它,而非壯大它。
事實上這一切已經過這漫長六十年做出證明,當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在土地上,人力、物力、財力都被土地所束縛,而在人數不斷的增長的情況下,想要更高的享受,唯有擁有更多的土地,以便於從中獲取他們想要的財富,這樣造成的後果便是土地迅速被富戶、大戶、地主豪門所兼並,而失去土地的百姓因依附土地,不得不投其門下做了佃戶,反過來地主豪門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除了壓榨百姓之外沒有更好的出路,年月好尚且能活下去,一旦年月不好,一年的辛苦可能付之東流,從而做了虧本的買賣,所以許多名其曰是地主豪門,日子過得並非書中描敘的那般富麗堂皇,倒不是說他們不想,實則在土地不多的情況下,他們並沒有更多的財富供他們去揮霍,去浪費,地主豪門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尋常百姓。
讓一個本是適合商業的都城,卻發展農業其本身就是一大錯誤,好在這錯誤錯的並非不可挽回,無論是農業如何束縛蘇州的人力、物力、財力,還是有不少有識之士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他們憑著過人的見識,從土地的束縛中跳了出來,為蘇州的商業開辟了一條又一條的道路,是他們讓蘇州,無論是鐵,造船,建築,還是絲綢,紡織,瓷器,印刷等方麵都在延續,民間的手工業不斷壯大,而官營卻不斷委瑣,他們靠著過人的智慧,以較短的時間完成了宋朝手工業從官營到私營的演變,而且變化得更為徹底。迄至宣德初年,除了鹽業等少數幾個行業還在實行以商人為主體的鹽引製外,一些手工業都擺脫了官府的控製,成為民間手工業,不僅如此,麵對農業的束縛,他們懂得改稻為桑,該做耕種法子,最大限度的利用土地,從中謀取商業的發展,所幸經過他們不屑的努力,蘇州的商業的大致框架還在,如今所缺的,便是一個引領他們走上正確道路的人,而這個人或許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或許不是,這一點徐朗自問不能看明白,但有一點他深信不疑,那就是蘇州不能在這麼貧窮下去了,必須做出改變,既然能讓百姓從土地中解脫出來,獲得更大的財富,既然商業能讓蘇州比美汴京城,那為何不變呢,洪武給大明定下的規矩,規矩不能說不好,可終究是太過死板,每一戶都有固定的不可輕易改變的戶籍,主要是民戶,要繳田稅,要服差役。其次是軍戶,要服軍役,當兵是為國家服特殊的差役,還有負責屯田。三為灶戶,負責煮鹽繳鹽稅。其它的還有醫戶、匠戶、漁戶等等。朱元璋設計的理想社會,是每個人都有固定的職業,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世世代代一直維持下去。民戶之上有裏甲製度,一百一十戶為一裏。軍戶之上有衛所。灶戶有鹽場。官府收稅,以民戶為例,隻要在每個縣按照戶口數、田地等則(田地質量、收成)確定每年應上繳的夏秋糧食,記到黃冊裏。每隔十年再清查一次,重新造冊。隻要地方官員用心,百姓聽話,辛苦耕耘,朝廷才有收入,才才能穩定。
可這天下是要變化的,人越來越多,土地越來越少,天災**,富貴之人仗著權利,仗著財富、仗著手段侵吞百姓的田地,他們不交稅,不種田,可他們終日錦衣玉食,百姓日日勞作,卻是一日貧困,朝廷因收不到賦稅,國庫空虛,巨大的貧富差距,早已讓這個國家矛盾叢生,變未必會好,但不變一定會死!“徐朗呢喃了幾句,眉宇間似多了幾分果敢,緩緩扭頭看了一眼楊崢,道:”大人誌在解脫土地對百姓的束縛,目的是發展蘇州的商業,而據在下所知,宋代商業空前發達,其基礎便是建在農業之上,宋金並立時期,南方的水利事業大大超過北方。史載:“南渡後,水田之利,富於中原,故水利大興。除了修複久被堙廢的水利之外,還修建了不少新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