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曾見過這等驚喜,陡然到來,讓皇甫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走了出來,他們想來看一看這讓人歡喜的場麵,幾個老太爺還特意穿了一件新的衣服,也算給這歡喜的場麵在增添幾分喜色。
當皇甫家上上下下老女老少都站在門前,準備欣賞這半年來天大的驚喜,他們為了彰顯皇甫家對這次喜悅的重視,每個人的臉上甚至保持著一股親切的笑容,他們相信這天下再沒有比真切笑容更容易給人歡樂。
他們是笑了,可站在下麵的百姓卻沒有笑,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神,就這麼望著門前的皇甫家人,有憤怒、又怒火、還有讓人害怕的仇恨。
皇甫家人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們茫然的用眼神在人群裏尋找著,尋找他們期待了半年的歡樂,然後他們失望了,因為數百個百姓開始指著他們的鼻子開始辱罵起來,就連往日座上客的富戶大戶也是一齊破口詈罵起來。
話兒很難聽,雖說人多,夾雜不清,但有心去聽,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什麼忘恩負義,什麼奸商、什麼喪心病狂、什麼利欲熏心,什麼良心都被狗給吃了但凡能聽到了惡毒的話兒都一股腦的全罵出來了,世人都說百姓嘴巴笨得狠,不會罵人,那是他們看錯了聽錯了,就這話兒皇甫家人自問罵不出來,誰說百姓不會罵人?世間最惡毒的罵人的話兒也不過如此吧?
陡然的變故,讓皇甫家人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們期待的畫麵不是這樣的,應該是一個歡樂的場麵才是,可如今這兒竟是人間最惡毒的所在,他們驚恐、委屈,疑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色的事情,惹得世人如此辱罵。
很快,他們從中聽出了端倪來,原來他們罵的是一家之主,對此皇甫家人不敢說什麼,即便是原先還想反駁幾句的下人也沒了言語,自家人知道的自家事,自家主人做了什麼,心頭豈能以我所知呢,別的不說趁著雪災囤積糧食,趁著水災哄抬米價,弄得整個蘇州都跟著吃不起糧食,大半年不罵人才是怪事。
明白了百姓來此的目的,彭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莫不是覺得臉上無光,麵對越罵越凶橫的百姓,也不敢多說什麼,輕歎了聲,也不是誰說了聲:“造孽啊“,便轉身離去,這樣的場麵但凡有些臉麵的皇甫家人恨不得這輩子都不想見,哪還敢多呆,見有人離去,便一個一個接著離開了,不多時幾十個皇甫家人就剩下當家的皇甫鬆了。
皇甫鬆麵上有些難看,自從昨日與楊崢不歡而散,他不是沒有想過對方的報複,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狠,這才一夜的功夫,他皇甫鬆的惡名便迅速傳遞了蘇州城,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便是往日關係不錯的富戶大戶也不待見,還辱罵,人情冷暖可見一般了,而自己又不能與他們一般見識,畢竟是商業堆裏摸爬滾打了十幾年,這點眼裏勁兒還是有的,這個時候你若是去跟他們反駁的話,隻會讓自己顯入更被動,丟了臉麵不說,到頭來還得不到半分的好處,所以他決不能落入這種局麵,可如何應付這種局麵,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方是百姓,與道義上他們站了便利,輿論上他們同樣是勝利者,就算他們今日做出了什麼過急的舉動,當真放一把火燒了自己的米店,他相信官府也不會當真計較的,不說法不責眾這個規矩在,就是沒有這個規矩,人家本就有意推動這一切,哪有懲罰的道理,雖說明白對方的用意,可如何麵對就是讓人頭疼的事情,這些人反駁不得,打不得,還找不到官,昨日本就有利的局麵,被自己一手給斷送了,這讓他有些後悔,可這個時候來後悔也沒什麼用,因為再後悔他也解決不了眼前凶橫的百姓,多年的商人身份讓他明白,百姓當真狠起來,可比誰都狠,看看項羽是怎麼對待秦朝的,黃巢是如何對待唐朝皇室的,都說百姓是羊羔,可羊羔也有發怒的時候,那時候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抵擋的。
如今的他算是激怒了蘇州的羊羔了,他有理由相信這個人數絕對會越來越多,他們罵自己的話也絕對是真話,要燒自己店鋪也是真的,況且這一切還有心人從中調撥,後果會如何,傻子都能看得出,身為商鋪掌櫃的,他並不懼怕對方的凶橫,畢竟自己是個合法的商人,不賣糧食並不違法,大不了魚死網破,可他畢竟不是一個人,家裏還有一幫人,老人小孩不少,總不能因為自己讓他們跟著擔驚受怕,況且這些人若失去了理智,當真燒了自己的米店,自己一個人倒無所謂,哪兒都能活下去,可他們不能,總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顛沛流離吧,自己放著好好的糧食不賣,說到底還是為了讓他們過上更好的日子,若連他們的生活都沒了保障,糧食囤積再久,價格再高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