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此,但楊大人依舊不敢怠慢,這是一次空手套白狼的宴會,能不能成功在於對事情做得夠不夠細致,如果能在此有個好的表現,對他的口碑和接下來的收入無疑都是有莫大的好處,況且十六萬銀子夠不夠疏通一條吳淞江,他其實並無多大的把握,況且市舶司也不能光建一個衙門,不招收人手,花錢的地方還不少,若能多弄點銀子無疑是好的,所以對於這次的宴會,楊大人可謂是盡心竭力。
經過一日的布置,宴會的場麵算是出來了,楊崢看著整個後院張燈結彩的模樣,不由在心裏暗暗嘀咕了聲:“除了少了些靚麗的姑娘們,其豪華程度不亞於蘇州城任何的一家梳瓏大會?這,這太奢侈了?“
宴會蘇州城是年年有,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蘇州的宴會就沒少過,青樓的梳瓏大會、太湖河畔的中秋宴會等等不一而足,但幾十年下來,卻從沒有人聽過衙門舉辦什麼宴會,所以得知消息的,無論是來看熱鬧的,還是來送銀子的一早就感到了府衙,這不,早上的朝陽尚未完全露出來,府衙門外就已經是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竟看不到一點縫隙,若非府衙方圓數十裏都是空曠之地,未必能站下這麼多人,而這等架勢楊崢始料未及的,驚喜之中不免有些擔憂了。
府衙的後院雖大,但也隻能融入數萬人的富商,大戶,可容不下數十萬的蘇州百姓,萬一光來的是百姓,富商一個都沒來,那這場宴會算是白開了不說,還鬧一個天大的笑話,所以一早記在府衙後院等候,不時的催促衙役去張望,但凡有一個富商進來,立即彙報。
衙役還是頭一次看到巡撫大人如此緊張,自是不敢怠慢,數十個人與衙門後院門前,瞪著數十雙大眼睛,但凡看到了府衙邀請的富商便立即放了進來,對於那些悶著頭想要進來看看究竟的百姓,則寧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而聞風而來的百姓倒也不鬧騰,他們早就聽說巡撫大人開這個宴會的目的,他們沒銀子,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從內心深處,他們也沒打算進去,之所以聞風而來,純粹是為了一個熱鬧,從蘇州大雪開始,接著是洪水、跟著是春荒,各種天災**壓在百姓頭上差不多快一年了,這一年來他們每日除了與自己的肚皮較量就是與富商的米價較量,一年的功夫竟沒有一日是開心,家家戶戶都是一臉沮喪之氣,差點都忘記了歡樂的氣氛,難得今日府衙舉行這樣的宴會,他們來這裏純粹是為了來看一看熱鬧,沾染沾染熱鬧的氣息,就算進不去,看一看也好,聽一聽也好,多少日日夜夜沒聽到這種歡樂的聲音,看到這樣熱鬧的場麵,而這本該是蘇州該有的場麵。
本著這個心思,今日來的人不少,許多甚至連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都不曾清楚,在他們看來,他們來了目的是什麼已經便得並不重要。
天色剛剛放亮,府衙的衙役就打開了府衙的大門,各自站在門前,但凡有朝廷發放的請柬便任由出入,但凡沒有哪怕是往日的熟客,甚至在這半年來同舟共濟過的親朋友好也不放過,所以數萬人之中,能進入的並不多。
待日頭徹底跳出雲層的時候,一頂頂的轎子,一輛輛的馬車才多起來,那些蘇州知名的大商人,富戶大戶這次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露麵,碰上認識彼此抱拳要吆喝兩聲,不認識的也走過去嘀咕幾聲,或問待會兒給出多少銀子,又或者商業著是不是彼此退一步好同時拿下朝廷給出的這等好處,除了這些更多的小商小販混跡其中,比起那些大商人他們自問沒那麼多銀子,可人多力量大,未必就不如大商人了,如剛剛元氣大傷的十六家米行的掌櫃就用了這麼一個法子,每人最高出價三百兩,十六人一合計下來也有將近五千兩的,算起來不是個小數目,未必能拿到半年的免稅期限,但拿一個月免稅期限也不錯,這些時日他們已經打探了過了日本有一種香米,香味奇特,蒸煮米飯時拌合少許,米飯柔軟濃香,清香四溢,蘇州富戶大戶十分喜歡,而且哪裏米價並不貴,販賣蘇州又可以狠很賺上一筆,所以對於這次的免稅期限自是越長越好,五千兩雖不多,但也不少,他們相信會買到一個合適的好期限。
當然了也有進不去,卻又不想錯過這次賺錢的機會,他們幹脆三五成群,挽著筐子將自家店鋪的瓜果、點心、酒水裝在其中,然後混入人群裏,趁著那些衙役不曾注意喊兩聲,倒也吸引了不少百姓紛紛解囊買上一個兩個,尤其是那些孩子,幹脆跟著小商小販跑上了,碰上父母心情不錯的能要到幾個銅錢,買上一個兩個瓜果,也不吃抱在懷中在一堆孩子中好生顯擺,弄得一些眼饞的孩子不得不返回父母處要銅牆購買了,於是歡樂的人群裏,少不了聽得幾個大人嗬斥,更有甚者幹脆動起手來,於是孩子哭聲迅速在府衙四周響了起來,先是一聲,跟著兩聲,三聲,不多時竟是一片了,其中少不了心疼自家孩子的,可口袋又著實沒銀子的,打又不好再打下去,隻要對那些小商小販好一陣痛罵了,來的都是百姓,能平白無故的給孩子銅錢的本就少,有了一人罵,便有第二人,很快數十人,辱罵之聲竟蓋過了那些孩童的哭喊,到後來那些孩子哭著哭著發現他們的爹爹媽媽罵得凶神惡煞,驚恐的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時隻顧著看著爹爹媽媽罵人,而忘記了自己哭泣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