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他們或感慨自己懷才不遇,又或是心中苦悶,將平日所遇到的,聽到的種種盡數賦予了筆下,什麼才子佳人,什麼鳳求凰,什麼破鏡重圓、什麼從此蕭郎是路人,他們才學不凡,這些不為人所知的風流韻事,經過他們的筆端渲染竟是淒美無比,而說書人更是將這些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說得如泣如訴,當真聽者傷心,聞者落淚,不過故事如何演繹,如何變化,唯獨一樣不變,那就是女主角必是十二衩的其中之一,要麼就是全部用上了,而男主角毫無疑問都是咱們的楊大人,在他們的筆下,咱們的楊大人妙解音律、工於文詞,一曲《良辰美景奈何天》因其詞句綺麗絕倫,京城歌妓無不以唱他的新詞為榮,十二衩更是被楊大人迷得不要不要的,這些事兒起先百姓聽著新鮮,紛紛叫好,可聽多了也聽出了味兒來,覺得這些風流雅事似在那裏看到過,如頭一出珠聯璧合,說是十二衩的探花姑娘水珠兒美貌如花,楊大人初見水姑娘,便覺相見恨晚,即填了一首《玉蘭兒》,表示他賴得相逢,若還虛度、生世不足,來表示楊大人對水姑娘的傾倒和迷戀,故事纏綿悱惻寫到最後更是催人淚下,可細細聽來,既是前朝大才子周邦彥與名妓李師師的風流韻事,還有什麼楊大人夜會柳兒,差不多是前朝風流才子柳永的趣事,這些趣事百姓早在戲台上看了無數遍,此時再聽來就索然無味了,所以瘋狂了些日子,這股好奇心兒也就斷了,當然了也不是全都如此,如位於棋盤胡同的醉心茶樓的說書人就別有一番新意了,因說的是十二衩,人家取名了《燕京十二衩》說的一個叫寶玉的公子哥,遊於溫柔富貴鄉,專愛作養脂粉,親敬家裏姐妹和丫鬟;他與一個叫林黛玉姑娘青梅竹馬,互為知己,發展成一段世間少有的純潔愛情;他重情不重禮,結交了秦鍾、柳湘蓮、北靜王等有情男子;他喜歡詩詞曲賦之類性情文學,厭惡四書和八股文,批判程朱理學,把那些追逐科舉考試、仕途經濟的封建文人叫做“祿蠹”,嫣然就是這個世上最懂女人心的姑娘,這樣的趣事自是比那些冷飯陳酒要好聽得多了,不過幾日的功夫,不光光是京城的百姓,便是那些富貴閑人,大院中的小姐丫鬟,青樓中的女子沒有不歡喜的,每日剛過了響午,往日從來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紛紛都走出了閨房,坐著藍呢小轎趕到了醉心茶樓等候,等日頭剛落了山,那說書的先生便在眾人不斷的催促聲中了出來,卷起了袖子開始說,每日說上一段,從通靈寶玉開始說起,每當說到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瞋視而有情的寶二爺,少不了引起人群裏的一陣尖叫,非但是那些待字閨中的姑娘家,便是那些已做他人婦的婦人,半老徐娘也是紅著俏臉跟著歡喜,而寶二爺的那句經典名言,:“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瞬間成了宣德九年傳播最廣的話兒,堪比那些文人墨客的詩詞還要為人稱讚,當然了也不是人人都這麼認為,那些道統先生對此沒少破口大罵,說什麼堂堂富家公子,卻不讀聖賢書,不做時文八股,不屑於仕途經濟,卻專愛在丫頭群裏鬧,分明是一個浪蕩子弟,這話兒起先是隻是礙於這寶二爺著實為閨中的小姐,丫鬟,家中的夫人,婦人喜歡,沒敢罵出聲來,後來聽說這位寶二爺,對《西廂記》、《牡丹亭》之類理學先生最反對讀的言情閑書卻愛如珍寶,非但不誦四書五經,還嘲笑道學所鼓吹的“文死諫、武死戰”的所謂“大丈夫名節”是“沽名釣譽”。這些算是觸及了道學先生的底線,紛紛對寶二爺破口大罵,最惡毒的話兒全都用了出來,隻是他們痛快是痛快了,卻小看了寶二爺的魅力,這位閨中小姐,夫人,婦人,老太,丫鬟,仆人眼裏最完美的男人,怎容得這些道貌岸然的道學先生詆毀,一個個給了最有利的反擊,最可憐的是這些道學先生,白日挺起胸脯肆無忌憚的把寶二爺狠很罵上了一頓,到了晚上回到了家中少不了吃些苦頭,加上那些閨中的小姐,大多數都是有權有勢之家的大小姐,道統先生每次痛快的罵上幾句,總免不了被人教訓一頓,一來二去也不敢多言,寶二爺的名頭就好比是一夜的梨花,從醉心樓迅速吹到了京城大街小巷,其名頭比當朝的楊侍郎還要響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