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欣豔讓我去化緣,我自然選擇去村長家,因為可以順帶將這幾個月在青城打工積攢下的三千塊錢給他,先還點欠債,這本也是我回家的計劃。
我進門時,村長還在跟前幾日打工回來過年的兒子喝酒聊家常。
村長的兒子是我小學同學,父子二人於是硬拖著我上桌,十分熱情。
我推說家裏還有人等我借些米菜回去做飯哩,我的同學笑問是不是我帶回來的對象,我說是個男的,城裏認識的朋友。
同學說那就叫來一起吧,喝杯酒,豈不更好。我說朋友不習慣跟生人打交道,再說我們說的家鄉話別人也聽不懂,尷尬,還是算了吧。
‘城裏人就是矯情,不像個爺們!’村長兒子笑笑自顧自又喝了起來,不再邀請。
我把準備好的錢遞給村長。
‘強子,不急,你在城裏人生地不熟的留著傍身吧!’對方瞥了眼錢又推了回來。
‘叔,您別嫌我這樣還錢瑣碎、麻煩,可我一時又還不上那麼大一筆……我心裏一直惦記著這債,先還上一點心裏會踏實點!’
我每每想到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連母親的喪葬費還得借,心裏就難受,做夢都想著盡早把錢還上。
‘強子,叔的意思是……’
我堅決地把錢往村長手裏塞,並替他合上手掌,打岔道:‘叔,你還是趕緊借我些米肉吧,一會我朋友該等著急了!’
村長搖搖頭,示意嬸子帶我去了廚房。
‘強子,要什麼盡管拿就是,千萬別跟你嬸子客氣!’
我應了一聲,就在堆積如山的年貨中挑了二條魚一刀臘肉用稻草捆好提著,又揣了幾個雞蛋在衣服口袋,接過村長老婆遞上的半布袋米搭在肩上,旋即從兜裏掏了一百塊錢往對方手裏塞。
‘強子,你這是幹什麼,都是自家產的,不值錢!’
‘嬸子,這都是好東西,城裏有錢都買不到嘞!’
村長老婆不收,我便把錢甩在灶台上,抬腿就走。
剛出門,村長老婆就追了出來,死活將錢塞進我口袋,鄭重地說:‘強子,你這不是打嬸子的臉嗎!還缺什麼就隻管來拿,千萬別再這樣了,不然別怪嬸子罵人難聽!’
我心底猛地升起一絲溫暖,我想這種真摯的情感也就隻有在家鄉才能收獲到吧。
我於是不再堅持往外掏錢了,走出去十幾步遠,嬸子又在身後叮囑我要青菜就上她家地裏去摘!
回去的路上,我幾乎是在狂奔,一想到喬欣豔正在等著自己,心裏就感到無比甜蜜。
喬欣豔缷了妝,換上了一套綴滿玫瑰花的紫色睡衣,既有居家的溫馨又不失華麗,令我眼前一亮,不敢直視。
美女的居家服飾有時勝過華麗的禮服!而其隨意綰起的發式又較高級發廳的精心設計更具魅力。
在這位尊貴的客人的指導監督下,我很快做就了一桌豐盛的菜肴,雖不雅致,但香味撲鼻。
她搛了一筷子臘肉炒水芹,連連叫好,仿佛那是難得一嚐的人間美味,我知道這是她對自己毫無怨言忙碌半天的讚賞之辭,不可當真。
然而她性格中確有尖酸的挑剔與率性的包容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這成就了一種迷人的氣質,至少對於我而言。
喬欣豔品嚐完最後一道菜後突然抬頭望著我,明眸閃現異彩——我知道這是一個醞釀成熟的念頭即將宣告的征兆。
果然她嘿嘿幹笑兩聲,道:‘喂,有酒沒?’
‘酒……’
我迅速搜索記憶,想著應該還存有祭酒——逢年過節母親總要盛小半碗酒擱在餐桌上位宴請祖宗,並念念有詞地和先人們交流一番!遂道,‘有是有,但是村裏自釀的穀酒,又辣又燒,你喝不來的。’
‘你懂不懂呀,這種純糧製造、沒有任何添加劑的才真是好酒嘞,趕快拿來!’喬欣豔故作一副犯了酒癮的樣子。
我平常不太喝酒,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在廚房壁廚的最裏頭找到了那半塑料壺穀酒。
喬欣豔抿了一口,眉頭立時擰成了麻繩,嘴上卻還讚歎道:‘好勁道!’
吃完飯,貴客竟然又提出一個尖端的要求——洗澡!
我說簡單洗漱下,泡下腳得了,你不累嗎?
喬欣豔不肯,說要住三四天還得過個年,難道都將就了不洗澡嗎?
我想想也有道理,於是找出母親用來洗澡的黴斑汙漬遍布的木盆,撒上洗衣粉,狠命地刷洗,直到喬欣豔眉頭舒展,笑靨如花。
準備工作就緒後,我便退到院子裏守護客人沐浴。
冷豔的繁星如碎鑽嵌滿墨色大理石般深邃的夜空,整個村子都已沉睡,靜宓無聲,除了偶爾驚起的蒼涼犬吠。
我終於又回到了家鄉這種安適的恬靜中了,並在仰望星空之際又重拾了一種安實的心境。
隻是很快,從暫做浴室的廚房傳出的嘩嘩水聲及女孩子愜意的不停變換曲目且不太著調的歌聲又將之攪得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