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回去,”許擇遙答得流暢,身上卻悄無聲息僵了一下,“……幾天?”

程璃想,爸媽每年恨不得讓她住到正月十五,她心裏有點小衝動,差點想讓許擇遙幹脆跟她一起回家。

猶豫幾秒,還是忍住了,怕進展太快讓他有負擔,於是保證,“初二就回來。”

許擇遙微微點了下頭,“我提前給你訂機票。”

程璃問:“你呢?在哪過春節?”

他低著頭,眸光發暗,在被程璃發現之前,迅速掩飾住,神色如常地抬起臉,還帶著一點笑,“跟我哥一起,每年都是。”

前麵開車的鄭景正好等紅燈,聽完一衝動,有些話險些衝口而出,被許擇遙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隻能老老實實咽回去。

程璃沒留意到那些小細節,輕輕摟住他背上沒傷的地方,用手臂隔開椅背,怕他靠上去會疼,“那就好。”

跟哥哥在一起,她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盡量把心裏莫名的不忍忽視掉,目光在他蓋得嚴嚴實實的手腕上掠過,頓了頓,轉移話題問起昨晚的事,“那個服務員怎麼說的?真是意外?”

說起這個,許擇遙立刻笑了,這次是真心的,連孤零零過年的事都暫時放在腦後。

他唇角舒展,眉宇裏都是放鬆,抓緊她的手,“先別急,再過兩天,我帶你去個地方,有新年禮物送給你,到時候就都知道了。”

程璃無論如何也沒猜到,兩天後許擇遙帶她去的地方,居然是顧霜寧父親,顧峻的宣判現場。

當天限製入場人數,旁聽席上人影寥寥。

坐在後麵最角落的位置,程璃隔著足能蓋住半張臉的眼鏡,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顧峻,當年不可一世俯視她的男人,已經頭發花白,麵如土色。

背後就是牆,許擇遙沒有顧忌地攬住她的腰。

感覺到他的安撫,程璃輕聲說,“我沒事,”她側過頭瞄到許擇遙繃住的側臉,“過去那麼多年的事,你比我還在意。”

許擇遙遠遠盯著顧峻,聲音低沉,“我當然在意。”

為了讓顧峻有今天,他幾年來不曾間斷地做著努力。

用非法手段狂斂錢財,滿身汙點的人,享受著自以為至高無上的財富和權利,卻不知道隨手欺負過的小女孩,也能成為他大廈崩塌的引線。

“根據被告人顧峻的犯罪事實、性質和情節,現宣布判決如下——”

全體起立。

程璃也跟著站起,攥緊手包。

當初她頭暈目眩站在校長辦公室,顧峻把女兒護在身後,不耐煩地睨著她,“有意見?我不介意花時間去問候你的父母。”

她那時憤怒爭辯,“別以為你能為所欲為!”

他當時冷笑,“我能,”他俯下身,壓低聲音,根本沒把她當個人看,“我女兒就是愛胡鬧,別說隻是一點化學藥品和幾張照片,今天就算失手要了你的命,我也能給她解決,誰敢影響她學業,誰就別想好好活。”

程璃眼睛有點酸,當初賭氣地去參加藝考,狠狠壓了顧霜寧一頭,如果不是那期間顧峻的生意被搶,開始走下坡路,她可能也不會順利進電影學院上學,相安無事走到今天。

以及此刻,他滿身證據確鑿的罪名被正式宣判,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促成,無形中讓她心結得解。

“遙遙,咱們走吧。”

避開人流走出法庭,程璃瞧見許擇遙翹起的唇角,含笑問:“這麼開心?”

許擇遙揚眉。

“這是你的新年禮物?”

“第一件而已。”

程璃剛想說話,就聽到法院大樓外的長台階上突然人聲鼎沸,她把自己武裝好,跟許擇遙走到門邊,朝下麵稍一張望,看到了中心人物。

顧霜寧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剛才沒露麵,結果被等待審判結果的媒體抓個正著,長|槍短|炮已經把她團團圍住,各種咄咄逼人的問題裏,傳出她崩潰的尖叫。

自從上次被從成意影視公然趕出,緊接著顧峻倒台,早已沒公司敢要她,她的劇集全部下架,資源凍結,現在獨自被媒體堵截,連個經紀人或助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