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花樣子移到楊萱臉上,再挪不開。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晨陽透過窗戶紙斜斜地照進來,灑下滿室金黃。
楊萱瑩白的小臉光潔明潤,像是剛掰開的嫩藕,不見絲毫瑕疵。
忽而她濃密的睫毛撲扇幾下,慢慢睜開眼,茫然地四下轉了轉,再度合上,不過數息又睜開,目光對上蕭礪的,麵色一紅,立時嘟了嘴。
蕭礪笑著俯身,“萱萱醒了,再睡會兒?”
楊萱圓睜著眼睛瞪他,“大人笑什麼,是不是笑話我不矜持不莊重?”
“沒有,沒有,”蕭礪連忙詛咒發誓,“我沒笑話萱萱,我是開心……我喜歡這樣不矜持的萱萱,讓我……”聲音放得極低,“……發狂!”
他的眸底燃著火苗,而火焰中閃爍著是她的麵容。
楊萱心頭一悸。
他說他發狂,她又何嚐不是?
膩在他懷裏不願分開,抱著他腰身不想停止……
楊萱目光漸漸柔和,聲音卻是堅定,“從今晚開始,大人睡西屋,一直到成親為止。”
“行!”蕭礪毫不猶豫地答應。
兩人尚未成親,偶爾嬉鬧尚可,不能天天膩歪。否則於兩人名聲不好,對身體也不好。
可要是讓他摟著楊萱裝木頭,他還真做不到。
分開兩屋最好不過,實在忍不住,他可以半夜三更跑過來看她兩眼以解相思之苦。
楊萱見他應得痛快,唇角便帶了笑,“大人先出去,我得穿衣裳了。”
蕭礪將火盆旁的衣裳遞過來,笑道:“我去端洗臉水,順道吩咐擺飯。”
楊萱點點頭,打發了他出去,默默穿好衣裳,再看床單,上麵斑斑點點好幾處痕跡,有她的,也有他的。
楊萱臉色紅得要滴血,連忙扯下來,將被單也拆了,團成一團堆在炕角。
等蕭礪進來,狠狠地瞪他一眼,“都怪你!”
蕭礪瞥見那堆衣物,頓時了然,連忙道:“是我的錯,待會兒我去洗,準保洗得幹幹淨淨,誰都看不出來。”
“才不用你,”楊萱嘟噥著,“家裏上上下下十好幾個下人,還用得著大人洗衣服?真正是欲蓋彌彰!”
蕭礪看著她笑,“那萱萱說怎麼辦?”
楊萱嘟著嘴,“我要洗臉了。”話雖如此,卻袖著兩隻手不動彈。
蕭礪知其意,蹲下~身絞了帕子,替她擦臉,邊擦邊笑,“……就喜歡讓我寵著你,嬌著你?”
楊萱“嗯”一聲,將臉埋在蕭礪手心,張嘴輕輕咬了口,“還喜歡讓大人抱,讓大人親。”
蕭礪身子一僵,從頭到腳的血頓時沸騰起來,盯著她仍嫌稚氣的臉龐呆了呆,咬牙道:“你且等著,等到成親那日再說!”俯身端起臉盆大步走出去。
楊萱看著晃動不止的門簾,無聲地笑了。
臨近晌午時,有差人送了東西來。
是一張三尺寬七尺長的羊毛地毯,還有兩隻銅手爐。
地毯倒罷了,手爐卻很精致,一隻雕著鴛鴦貴子,一隻雕著富貴白頭的圖樣,尤其是白頭翁,身上羽毛根根不斷絲絲不亂。
楊萱讚不絕口,“繡花能繡成這樣已經不容易,銅雕更難,要費多少工夫才能刻成?”
蕭礪親一下她腮邊梨渦,“你喜歡,我下次再給你帶。”
楊萱立刻收住笑,“我不要,也不許你再出門。”
蕭礪啞然,輕輕點著她的鼻頭,“萱萱,你要講理。”
楊萱“哼”一聲,“才不?”
中午趁著楊萱歇晌的時候,蕭礪去了趟東條胡同,回來後,手裏多了幾張紙箋。
是劉庭悄悄塞給他的。
他說:“我從夏懷寧屋裏偷出來的,誰都沒告訴,義父也不知道。四哥想留還是想毀,自己看著辦,不管怎樣,我總站在四哥這邊。”
紙箋上畫著個十五六歲的婦人,或撫琴或賞月,或刺繡或讀書。
畫中婦人臉上隻畫了口鼻,沒畫雙目,可從婦人的意態神情來看,卻是楊萱無疑。
尤其,有幾張,女子近乎赤~~身,隻披件薄紗遮住了私~~密處,胸腹處畫得清楚明白。
按說,夏懷寧與楊萱雖有師兄妹之誼,但見麵次數並不多,夏懷寧是如何窺得楊萱獨處時候的情態?
難不成兩人私下見過?
蕭礪攥著紙箋,雙手抖得厲害,好半天才鎮定下來,將紙箋扔進火盆裏。
火舌卷著紙箋,瞬間化為灰燼。
蕭礪兩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得幾乎拖不動,好容易走到炕邊,俯身去看楊萱。
她側身躺著,枕著滿枕墨發,眉眼精致如畫,帶著絲稚氣。
這副睡顏,他已瞧過無數遍,早就刻在他心坎裏,卻仍是看不夠一般,貪婪而癡狂。
不知道盯了多久,眼看著楊萱似要醒來,蕭礪心一橫大步離開,牽了棗紅馬,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