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李石或者鬆枝過來,楊萱便帶著蕭如泰到花廳議事。大人們說話,蕭如泰則瞪著小眼全神貫注地聽,好似能聽懂一般,毫不吵鬧。
小溝沿的房屋已經完全蓋好了,且半數以上都租賃出去了。
原先楊萱打算著是供窮人居住,沒想到卻是文人學子住得多,學子聚集起來喜歡吟詩作賦,連帶著錢多的聚友酒樓也頗為興隆。
李石距離聚友酒樓不遠蓋了間江西會所,專做江西菜,生意也還不錯。
有酒樓便需要雇廚子雇夥計,還得每天采買菜蔬禽肉,小溝沿慢慢繁盛起來,再不是之前汙水橫流乞丐滿街的模樣。
豐順帝輕車簡從地去查看過一次,對小溝沿的現狀非常滿意,回宮之後便傳喚戶部侍郎和工部侍郎商議廣渠門的整治之策。
商議結果便是由官府出麵,將周遭大概三千畝地的百姓按照人頭,每人發放五兩銀子,每間屋六到十兩銀子不等,讓他們自尋住處。
騰出來的空屋,連屋帶地按每畝十五兩銀子往外賣。
價格比起小溝沿貴得多,但是並不限製土地用途。
楊萱先下手為強,花費九千兩銀子買了六百畝地,李石跟隨其後,買了跟楊萱相鄰的一百畝。
地契拿到手之後,蕭礪陪楊萱去看過好幾次。
廣渠門外魚龍混雜,加上官府強製拆遷,百姓們固然得了銀錢,卻失去了安身之所,三五年內不愁吃穿,可若是找不到謀生的路子,難免不會聚眾鬧事。
他們跟李山和程峪商議過,決定跟小溝沿一樣,拿出二百畝土地蓋典房。這典房不像小溝沿那麼精致,每戶隻兩間正屋帶兩間廂房,當然租金也便宜,每年五兩銀子即可。
這樣一畝地能蓋八戶院子,二百畝地差不多能容一千五百戶居民安身。
至少楊萱與李石這邊可保無虞。
楊萱跟李石走動密,同樣來往頻繁的還有秦笙。
秦笙在楊萱懷蕭如泰時,嫁給了程峪。
先前,秦笙在燈市上跟楊萱匆匆見了一麵,未曾說什麼話就被秦太太拉走了。回家不久,秦太太就犯了病。
她並非急症,主要是因為秦銘抑鬱不得誌,幾番托人都未能謀得一官半職。
之前秦銘掌管淮揚鹽場幾多風光,家門前總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現在卻是門可羅雀,幾乎都沒人上門了。
秦銘苦悶之極,天天借酒消愁,將怨氣發作在秦太太身上,而且連接討了兩房小妾以開解心懷。
秦太太既要忍著夫君的遷怒,又得忍著對小妾的嫉妒,偏偏兩個姑娘都老大不小了,親事還沒有著落。
心中怨氣鬱結,身體便不好,隔三差五地生病。
秦笙看著家中如此,自責不已,天天在秦太太床前端茶端藥,毫無怨尤。
轉眼一年過去,又到了上元節燈會。
秦太太念及女兒的辛苦,便打發兩個女兒去賞燈散心。
秦笙沒有心情閑逛,隻是惦記著或許能看到楊萱,連著兩天在吃食攤子旁等,沒等到楊萱,卻見到了程峪。
連著兩天,兩人都吃的是薺菜餛飩,又都要了油酥火燒,而且桌子就在隔壁,抬頭就能看到對方。
程峪不認人,吃完了拔腿就走。
秦笙卻把這張麵孔記在了心裏。
轉年燈市,秦笙再次見到了程峪,還是薺菜餛飩加油酥火燒。
等到第三年燈市,楊萱懷著身孕饞白湯雜碎,蕭礪陪她來吃,終於與秦笙碰了麵。
同樣也見到了來吃餛飩的程峪。
楊萱氣秦太太逢高踩低,對秦笙卻毫無芥蒂。
兩人多年未見,有說不完的體己話。
秦笙便主動問起程峪。
楊萱回答程峪是蕭礪的遠房表兄,尚未娶親。
沒想到隔天秦太太就遞了帖子拜見楊萱,想請楊萱做媒。
秦太太著實著急,因為秦笙馬上就要二十歲了,一時半刻都耽誤不得,而程峪是進士出身,還在六部做官,實在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人選。
楊萱將秦笙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了程峪。
程峪沉吟片刻道:“隻要她品行端正能管好內宅即可,至於秦太太……她既嫁入我門,便是姓程,如果合得來就走動勤一些,如果合不來,逢年過節送份禮也就是了。”
除去被周路哄騙那段往事之外,秦笙再無其它錯處,而且她性子好,又有一手好廚藝。
楊萱跟蕭礪商議之後,說定了這門親事。
兩人二月裏定親,四月頭上就操辦了親事,速度非常之快。
秦太太特地包了個大封紅給楊萱,“還好有你,阿笙終於趕在十九歲出了閣,否則二十歲成親說出去不好聽。”
楊萱心安理得地受了。
秦笙覓得了好夫婿,可已滿十八歲的秦箏仍是樁愁事。她跟自己的表兄暗生情愫私定了終身,就是當年送她貓的那個。
秦太太不待見這個遠房表侄子,又架不住秦箏一往情深執意跟從,隻得勉強應允。
可秦銘卻死活不答應,無奈之下才道出,那位表侄子其實是他的私生子。